对大姐，我有的只是单相思

今天，大外甥终于加我微信了。

“小舅，你好。”

“在带娃。吃晚饭了吗？"

接着就没有下文了。

这是一个被他爷爷宠坏的男孩了，昨天通过二姐的微信，跟他外婆、妹妹、表弟一起跟我视频。我忍不住又教育了他，要找女朋友了，要静下心来认真工作了，不要搞传销了。

他终究是怕我的，因为大姐的去世，我近20年没有去过他家。只是每次在老家过年的时候，几个外甥和外甥女来拜年的时候给他们红包，鼓励他们，关心他们一下。其中他和他大的妹妹到我所在的工厂打工过，算是照顾了他们一下。

比起对大姐的爱，这些简直都是难以启齿，微不足道的。

我在家里排行最小，上面有一个大哥，二个姐。

对，二姐，我从小到大，甚至到现在，我都是直呼其名的。偶尔还要骂她，教训他。讲得她频频点头称是。

但是对于大姐，她是我感情世界里最脆弱的一个地方，不能捅，一捅就痛。但是这也只是我的单相思罢了，因为她已经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对她的思念越来越浓，但是对她的相貌笑容却越来越淡，近乎模糊。谁叫我是近视眼呢。前段时间，我叫大外甥女找一下姐的照片，想办法拍下来发给我。她说她也没有了。或许大外甥有吧。

我能回忆的也只能是一些片段。

我们小时候都要上山砍柴的，造新房子的时候，我们还要去砍小杉木当楼板。山上的油茶岭需要除䓍，那是用锄头翻一遍。当时家里还有4亩多地，以前都是施农家肥，就是挑猪粪和厕所里的大使去田里。我最小，没有力气。上山砍柴，大姐帮我砍好，捆好，半路上，她走前面，把自己的柴放路边，来接我。下地干活，也是她接应我。在她的影响下，二姐虽然经常笑我，甚至嫉妒我，但是也一样的这样帮我。

在她去世后，母亲才告诉我，为什么比二姐聪明的她没有读书。那是她要上四年级的时候，父亲出差了，母亲身上没有钱，就跟她说，要不别去了，在家带弟弟。她果真不去了，天天背我。等父亲回来的时候，她打死也不肯去了。为她惋惜的心痛，她真的很聪明，女工一学就会，唱歌也是。当时流行机器猫，她能唱日语版的主题曲。我们那可是一个离县城60几里的小山村。

小学五年级快要小升初了，我们一群野孩子却在教室里玩扑克。国为民办教师们都去忙农活了，无暇理会我们。那天下大雨，大姐来送雨伞给我，看到了我们的乱。当场就把我叫回了家里，并要求我不要去学校了，在家做作业，看书。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几套综合试卷，也没有答案。她也改不了，她才三年级毕业呢。但硬是要我做完。感谢她，我居然考上了初中。全校70几个人，两个班，只考了两个。

她终究是嫁了。是在我初一的时候。那年她才19岁。因为哥哥挪用公款被发现了，为了避免坐牢，需要把钱退回去。父亲没有办法，只好匆匆把女儿嫁了，换些彩礼钱。

初三那年，我为了补救玩掉的初中前二年，跟父亲说想到姐姐住，做通校生，好多一点时间看书。姐姐同意了，她公公婆妈婆妈也同意了。那一年，我知道了她的辛苦。背着大外甥，怀着一个外甥女，还要干地里的活。她婆婆很小气，嘴巴毒，还有那三个小姑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我看到只是姐姐隐忍和泪水。给我的永远是笑容和关心。

我还是辜负了她，努力得太晚了。没有考上。只好跑到一个很山的初中去复读。经过努力，考上了县中。之后的我一直沉静于学校的生活里，几乎没有关心过她。

直到有一年，我回去家里，发现大姐又住在我家里。而且是躲在老房子里的楼上。姐夫是单传，他父亲要求一定要再生一个儿子。已经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她，是为了逃计划生育躲在我家了。那段时间，我天天要到老房子里叫她吃饭。晚上我陪她回老房子。看着没有电灯的古屋，黑漆漆的一片，我都有点害怕。我难以想像，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撑下来的。我回到家里跟父亲发牢骚，怎么老叫她生小孩呀。她不是肾不好吗？父亲无言，他是一个传统的人，嫁出去的女儿，他做不了主。

高考，我中了。她又生了一个女儿。而且肾炎复发了，姐夫在外打工。她一个要带大外甥和刚出生的女儿。还好，大的外甥女是我母亲帮她带的。我看着她浮肿的脸的双腿，心里不断骂大姐夫和他家人。父亲为了庆祝我考上大学，办了升学酒。那天晚上，大姐从口袋里掏出来50元钱，说我就这么点了，给你吧。高兴一下。我接了，我知道如果不接，她会难过。

想不到的是，我跟她就这样永别了。

听父亲说。走的那天，她坐在路边等公交车，别人问她去哪里。她说要去爸爸那里。结果，车没有等到。她就晕过去了。送医院抢救，当天就走了。去世一个多月后，我父亲才在电话里告诉我。我失声痛哭。哭得很凶。

后来才弄明白，她是肾炎复发，没有及时救治，变成了尿毒症，最后心脏病并发去世。我痛恨大姐夫一家。之后，我去过一次他家里，后来再也没有去过，怕去，也不想看到他们。

大二第一个学期，我代人参加成人高考，被抓了，结果被假开除了。休学了一年。母亲去问神，结果说是我大姐找了我，让我犯糊涂了。然后烧了很多纸钱给她。我说烧吧，多烧一点。来吧，来找我吧。可为什么我梦里都不见她？

农村的孩子永远不会说爱。如果会说，我肯定第一个跟她说，姐，我爱你，很爱的那种。可惜你已经听不到了。

我对你的思念，也只是单相思罢了。

上次跟大外甥女说，我想你妈了。你知道她埋在哪里吗？明年我去看他。她说，我知道，你要去我就带你去，我也不一直不敢去。

明年，我来你面前诉说我对你的单相思吧。红莲，我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