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读师范的时候,我喜欢上一个同乡女孩。
身形娇小的她,脸蛋儿白里透红,像刚熟的水蜜桃。大大的黑眼眸,闪着灵秀。她是学生会干部,写得一手好文章,芳名时时见诸校报校广播。
她是高傲的公主,总是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地走过校园,如一股冷冷的风刮过,所到之处,却总能引来灼热的目光。
我不确定喜欢她的男孩子能否组成一个排,反正我们寝室里,明里喜欢她的,就有三四个,且不说如我一般潜伏型选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说喜欢她的非才子,即帅哥,或者颜值才华齐担当。
不幸的是,我乃区区无名小卒,才华样貌一样不占。岂敢轻易说喜欢?说出来,恐怕是要轻则被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重则挨胖揍。
每天晚上熄灯后,听着他们大谈特谈她,我心中的女神,我耳朵凑热闹,心里却痒痒,默默回味她的一颦一笑,聊以慰籍我稍显寡淡的学生生活。
02
一次,她经过男生宿舍大楼。一男同学发现新大陆似的恶作剧地叫了声她的名字。这一声喊叫,好比扔下的一坨蜂蜜,众多男生迅疾蜂拥聚集窗口,整齐划一,节奏感十足地喊着她的名字,如一拨又一拨的热浪扑向她。
她是见过世面的,哪会被这阵势吓倒。
只见她不惊不慌,不冲不跑,脸不红步不乱地,微微笑着,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叫声中袅袅婷婷走过。哇,那悠然的步履,不就像传说中的凌波微步吗?简直帅爆了!
我默默地跟着起哄的男生,目送她美丽高贵的背影款款远去,口水流了一地。
03
毕业分配,我分回原籍。
遇上政策有变,漂亮、才情横溢的她也没能分到城里,而是分到了我的家乡小镇任教。
我在村小,她在镇中心校。
好家伙,天赐良机!
到中心校开会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偷偷瞧她一眼,够我回味好久。
听说,我的同门师兄,中心校的师二代,帅气又有才的豪哥,集洪荒之力,趁月黑风高,敲门进屋,将整整憋了三天三夜写就的能把自己感动得要死的情书一封,无限神秘庄重地交与她玉手,期冀一举俘获她的芳心。
哪知,她瞧也没瞧一眼,冷冷地说,我比你大,我们不太合适。
听罢,豪哥不做纠缠,识趣而退,默默到一边儿修复内伤去。
艾玛,名花尚无主,我的机会还在。
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敌不过深深的自卑,究竟畏缩不前。我的女神在那遥远的天际,我只能远远观看,不敢靠近半步。
04
一次期末考试,乍看考试安排表,我的心差点蹦出胸口。女神要到我们学校监考!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大表衷心的机会来了,可得要抓住,我暗暗给自己打气。
我立即着手准备食材,吩咐食堂的师傅,弄些什么菜。据最可靠情报,我的女神最爱吃卤鸡爪,我特意到街上挑选了品质上乘的鸡爪子,吩咐师傅怎么弄怎么弄……
同派来我校监考的,还有我的同学兰,她见我们的伙食搞得如此丰盛,又听厨房师傅及其他快嘴老师说出实情,大快朵颐后,不忘揶揄:“耶,你这出名的吝啬鬼,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亲自采购来这些美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哈。平时让你请个客,那可是要你的命样,不可能!”
我嘿嘿笑着,露出我的招牌动作:搔搔头,不言语。
她哪知道我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哔哩吧啦响,我这是为女神辛苦为女神甜,我容易么我?
算了,宁愿被你笑死,也坚决不说出实情。女神轻启朱唇,啃咬鸡爪子的样子简直令我迷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可怜我一片衷心,她自始至终都不知晓。
05
时间就像一条滑溜溜的鱼,在我的单相思中狡猾地逃走。一次,从我同学口中得知,名花有主,她居然恋爱了!天降惊雷,我差点晕倒。
不行,再怎么着我都要争取一番,几年的单相思岂能眼睁睁看着它付之东流?
行动,行动,行动才是硬道理,我要与她的男友一争高下。
天助我也,大献殷勤的机会又一次悄然降临。
那年暑假,听说她妈妈患胆结石要住院。我火速赶到她家,为她推荐我舅舅所任职医院的微创手术,即在腹部打三个小孔,取出胆囊,只需住院三天就可出院的伤害较小的手术。
被病痛折磨的她妈,千恩万谢,巴不得立刻马上住院。她礼貌地说着谢谢,看我的目光似乎也热切了些,我的动力更是十足了。我央求舅舅帮忙,很快安排她妈住院。
我包下了阿姨住院期间的营养餐。我承认,我是远近闻名的吝啬鬼,喜欢斤斤计较,凡事要让我出钱,那还不如割我的肉,谁叫我穷怕了呢?
话说,钱不是要用在刀刃上吗?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情路!
于是乎,每天,我冒着酷暑,头顶烈日,到街上买鱼买肉买菜,汗流浃背;回到舅妈家,还要忍受舅妈的奚落和嘲笑,给阿姨炖汤做饭,汗水如注。然后乐颠颠地,小心翼翼地给她送去。这汤,可装着我的幸福未来呀……
走到病房,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将温度刚刚好的营养汤喂给阿姨,我心里比蜜还甜。
每次去的时候,她的暴发户男友也在旁,看着他无所事事,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就觉得我胜算很大。毕竟患难见真情啊,你没见她时时投我感恩的一瞥?
我坚信我的女神感情的天平迟早会倒向我这边。
她的舅婆是我的小学老师。一日,她来看望阿姨,我呵呵笑着来迎接,在她面前更加殷勤地端茶递水。老师当着我面儿表扬我不错,我知道我不错啊,可是,我要她觉得我不错才行。
几天后,阿姨出院,我又鞍前马后陪着她母女回家,自然也是有她土豪男友相陪,有竞争不怕,怕的是在竞争面前退缩不前。不问前程,只管付出真心才是。
看着她时时在我面前发呆的样子,我猜想她是在我和男友间做艰难选择,还是在构思文学作品?不得而知,我也不敢问。
06
我的真心最终没能撬动她芳心。我输的很惨。还没鼓足勇气向她表白,她突然就嫁给了她的土豪男友。
我伤心欲绝,沉沦了好久。老天也没负我,最终让我遇见了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我选择很快与她结婚生子。
现在,我工作顺心如意,副业风生水起,儿子调皮可爱。我的老婆无才无貌,但因为与我女神同名,我格外地珍惜。当我声声唤着老婆的名字,恍若我的女神就近在眼前,我便嘴角上扬,眼睛笑得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