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世界和幸福的讨论:一个绝不可能驾驭但也只能如此的题目

写在前头的话:

文章只是个人阅读和思考的阶段性总结,没有任何参考意义,也许只有一点启发,或正向,或反面,阅读的话可以从这个方面来看。

Part1关于世界

我很喜欢维特根斯坦对世界的定义:“世界是一切发生的事物的总合”。事物,包含了物质和精神的所有。

从唯心主义出发,因为我们只能用意识接触世界,所以这世界只是我们的一团想象。胡塞尔的现象学认为我们应通过现象还原回归到意识最底层上对事物的反映。

我把它比作一个幕布,世界在我们的幕布上投影。

        世界在我们的意识的幕布上投影

从唯物主义出发,物质决定了意识,世界本质是物质的。物质的演变推动了意识的而迁移流动。

佛教有一个高深的看法,是“心物一元”。这世界既是物质的,又是精神的。

是否唯物唯心,我们先放一放。

无论是唯心还是唯物,我们都在每天的实际生活中认知着世界,并从与世界的关系中确立自己的存在。海德格尔将我们对自身存在的理解称之为“此在”。

那么世界我们可以认知吗?

毫无疑问,我们已经知道很多关注这个世界的知识。从之为人的常识、物理化学数学体系、工业体系、到文化、艺术和商业世界,成为一座连着一座的辉煌高峰,也区别着高低贵贱的人生。

然而,即便我们能从表象上改造世界,但却从来没有半点改变过这个世界。世界只是吐露了自身有限的规律,让人利用,而这规律从何而来,要去往何处,人却并不得知。量子力学中的量子纠缠,揭示了量子之间的相互作用,也渗透到万物之为整体的哲学观,其中的奥秘,我们并不得知,也似乎永不得知。

维特根斯坦就认为“世界有不可言说之物”。这是在自明的逻辑上的确可证明的不可言说。

    路德维希‧约瑟夫‧约翰‧维特根斯坦

世界应该是我们的所能理解的一切的包容物,一切,包含了一切物质的和一切精神的。

逻辑上,世界内发生的一切的根源,或者意义,应去往世界之外寻求。就像考察一杯咖啡,它的存在和意义,来自生产咖啡豆所处的土地、气候、土壤以及烘焙工艺和咖啡师的调制、人们对口味的追求等所有,这些处在这杯咖啡之外。

而当被考察物变成世界,我们则需要在世界之外来考察这个世界,但我们所依赖考察的所有工具,从器官到意识,均先天的包含在世界之内,所以我们永远无法站在世界之外考察世界,意味着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世界的意义。

进而,在逻辑上,当世界的意义不可知时,我们则说,我们所对这个世界的其他一切认知,无论从物理的、化学的、数学的、生物学的种种学科乃至我们的常识体系,只有实用上的意义,而不具备逻辑上的最终意义。

因此,人们可以称之为规律的事物,却不能称之为真理。

维特根斯坦说,在不可言说之物的层面上,我们不能借助理性逻辑,这里是纯信仰的领域。无论有神无神,或我们仅是瓮中之脑,人们会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进行终极解释。

当我们发现人类永远无法认知世界真理时,我们只能接受这有限的逻辑世界,在这里是科学的领域。

而人类被迫要接受被给与的“自由”,被强加的存在,却要面对注定的死亡,一切却不知何故。这本身就是一种荒谬。

既然世界真相无法寻求,则人的兴趣会转向追寻自身的幸福。这也许是剩下唯一严肃的思考方向,这自然进入哲学或者宗教的范畴。

萨特在谈及人存在的荒谬性后说,人注定要在无意义中寻求自由,世界上并没有人必须要遵守的永恒价值或规范,这使得我们的选择更加有意义。我相信对于萨特来说,这种意义的寻求,就是幸福。

                  让.保罗.萨特

Part2关于本体与价值评估

首先,我们只能假设,人的幸福,只能来自人与世界的互动。这个世界,也包含了人自身。

其次,我们也只能认为,人的幸福,最终是一种意识现象。

对于幸福,我们习惯上倾向于是意识对当前存在和未来可能存在的某种“评价”,即意识对包含意识在内的整体事物的“价值评估”。

很明显的,这个评估必须有一个对应的主体,也就是相对于哪一个主体有什么价值的评估。

那这里的“主体”是谁?或者谁才是我们自己真正的主人?如果这个主人找错了,那么对应的价值是否也会搞错?幸福的标准是否也会搞错?

本体则是解决“我”是谁的问题。

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用“我”来自然指代那个本体,并不加思考的以“自我”为中心评价并选择着一切。自私,在这个意识结构下是必然的。由于每个人的“自我”不同,就注定带来冲突和分裂,无论是与他人的冲突或与自身的冲突。萨特说,“他人是地狱”,佛洛依德说存在本我和超我的冲突。这些事实是我们可感知的。

《存在与时间》中,海德格尔追问“发问者”(此在)的意义,就是在追问这个真正主体是谁。他认为,“此在”的意义不是它是什么,而是怎么是的问题。也就是说,这个主体是一切的可能性之总合。

            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

基督教认为人有灵魂之实体,灵魂是不灭的。这辈子要做好事,下辈子才能上天堂。

印度教也认为存在固有不灭的“自我”,称为原人。人要通过修行,摒弃虚幻的认知,使自我实现与世界本质梵的统一,而不使得自我沦落为欲望的代名词。

世俗佛教一方面认为存在阿赖耶识,是在眼、耳、鼻、舌、身、意、末那识之后的第八识,它像一颗种子,记录了在六道轮回中始终循环着的,不断累积的数据库。另一方面,金刚经和禅宗也视万物皆空,我的概念也是空的。这个空不是否认有,而是说明流动不定,不可把握。跟印度教一样的,佛教认为通过不同方式的法门的修行,可以达到定和慧,实现假我的消除,实现真我与空的统一。

                        金刚经

相信进化论,就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心理结构的进化也依赖于生存的需要,但有可能产生过度进化或变成某种退化。以“自我”为中心的心理结构,也许就是千百万年生命的进化体现在拥有复杂大脑结构的人类身上的“阶段性”结果。

现代心理学告诉我们,隐藏在“自我”之下的真正主人其实是无意识世界。而构成无意识世界中最大部分的是集体无意识。集体无意识,更是一个与世界同样永恒,同样无法破解的黑箱,只有在它在显意识中闪现时,我们才能捕捉住那一撇。

仔细看东西方哲学中的相似性,更有理由相信以科学方法推论其存在的“集体无意识”中最顽固、最深邃、最不可捕捉的部分,即是世界之真理在我们这个意识幕布上的体现,而那才是真正的“我”,即为“此在”之本质。这是绝对被给与性的(非人有意识的创造),或为第一性的。或体现印度教的“梵”以及佛教的“空”。而显意识领域的“自我”,是意识结构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却可能成为那个阻碍我们认识相对真相的绊脚石。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我们发现研究的方向都比较一致的指向意识与世界的统一,人需要意识到自己的意识世界是世界的原本一部分,世界中万物是相互影响的。一个被讲了无数遍却难以被理解的词是“异化”,人由于“自我”将自己与世界割裂,将自身与他人割裂,形成,我和之外的他/他人。

这种“自我”化意识结构中造成的割裂性,可能是造成痛苦和不幸的根源。

Part3关于幸福

一旦指明这一点,那么问题来了:

首先,我们该如何呼唤出那个本体,那个真实的“我”?

其次,我们又该如何面对那个“自我”,那个意识世界的捣乱者?

其实,以我有限的经验来看,这两个问题本质是一个问题——当人看清事物时,事物就有了自己的秩序。

如果你学习东方的哲学,最重要的就是佛家的“内观”、“禅(打)坐”或者近代的克里希那穆提说到的“觉察”。这是一种内省的方法,观看自己的内心世界。

                    克里希那穆提

《心经》首句即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我们需要在观看自己内心时,分清楚那些此起彼伏的念头,每一个念头来自哪里处,又去到哪里。在观察的过程中,我们不能唤起那个想要控制念头的念头,应任由念头来来往往而不去抗争。

因为抗争代表意志上的“我想要”,这是属于“自我”的部分,自我将我与世界分开,带来的一个不断变动,不可填平的欲望之沟。但如果不用“意志”,如何驯服“自我”?我更喜欢克里希那穆提的兴趣之说,兴趣不属于“自我”,而是来自第一性“无意识”在现实中的表达,就像饿了,我们需要吃饭一样自然。当兴趣发生,就让它如它所需的那样占有你的精力中最大的那部分,让它发挥它该有的作用。但如果你想去控制它的结果,那小心又成为欲望的一部分。所以,当你产生兴趣,没有“自我”束缚你会怎样时,你也许会发现那种真正的改变。

                        心经

东方的内观和瑜伽冥想,很像西方的现象学方法。依现象还原的方法,我们在考察自己或任何事物时,需要先悬置一切碎片的割裂的已有认知,比如,我对自己的评价,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不做任何判断。进而培养直觉层面上的观察能力,完整的看到自己的思想变动。

                        胡塞尔

我有个假设,幸福是一种和谐,一种意识世界与现实世界互动过程中的和谐。和谐中有灵感的火花、舒服的韵律,但没有痛苦的纠结。

看清我们自己的意识机构,则是捋清障碍的唯一方式,为这种和谐创造了机会。物质上的缺失、情感上的不如意、工作上的问题、对未来的迷茫……都可能是问题,但它们要成为意识中的问题,才算是真正的问题。

让我们看清自己的本性,回到第一性中,培养直觉的能力,用兴趣去占有时间,活出那本来就存在的,而非自我定义的生活。也许,我们会幸福。因为,我们除了此生幸福,别无别的可寻的了。

写在后面的话

幸福可能只关于看法,而无关时间、努力和他物与他人。

就像写这篇文章,读的人怎么看并不重要,更多是自己的兴趣使然,自己开心,有好奇,有渴望,不得不读,不得不写,其他有同好交流、有共鸣自然更好,但没有也罢了,心里头本无此诉求。

日月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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