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早上九点,我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眼镜,帽子,全身武装,我站在镜子前自己看自己就像看一个特务分子。我走出门时,许远方已经倚在车身多时,他见我下楼,急忙把烟扔在地上踩灭。
“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悲痛,脸色很不好。虽然我肚子里的小生命还未成形,他还是很在意。这个孩子,是我和许远方把他带到这个世上,也是我和许远方亲手把他杀死在摇篮里。我们两个都是罪人,被拉出去枪毙一点也不理屈。
许远方给我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扶我上车。从头带尾,我都带着太阳镜,我在他面前也没摘下来。
我们谁也不说话,一句话也没说。我们用沉默哀悼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打掉孩子,我是那么喜欢孩子,那么喜爱小孩儿。我还骂过那些打掉孩子的女人,那可是一条生命,甚至我还邪恶的想这个世界缺乏保护未出去孩子生命的法律,哪个打掉孩子,统统抓去坐牢,反省,劳改。现在想来,哪个妈妈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那可是自己的血肉,自己养育的生命。
我望着车窗外,眼泪就流出来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出这么残忍的抉择。天知道,我有多不舍,有多不舍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我们结婚吧,月儿!”许远方看着前面的路淡淡地说。
我不说话,泣不成声起来。昨晚,我就哭了一晚上,眼睛又红又肿,我看着镜子的我特别陌生,很是陌生,镜子里的我还是以前那个我吗?还是吗?
还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医院,我总觉得医院的路怎么这么短,怎么不再长些,如果再长些说不定我还改变注意,说不定我就会把他留下来。
许远方把我从车里接出来,我们肩并肩一起去了妇科。一切手续都是他办的,我自己坐在椅子上。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想如果我们在一起该有多好,那还有多好啊,他是一个爱女如命的父亲,我是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我们的小家很温馨,一家三口生活的很幸福。
他拿着挂号单带着我去看了医生。走到妇科区域的时候,上面写着男士止步。我很害怕,许远方不在我身边我就很害怕,我紧紧的攥着许远方的手,死活不放开,像是哀求他,不要他离开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给我打气给我力量,说:“进去吧,我在这等你。”我小声说:“我害怕,远方,很害怕。”“去吧,去听医生怎么说。如果你想反悔还来得及。”说完,他的手又轻轻拍了拍我握着他的手的手。我不得不放开,虽然很害怕,还是壮着胆子进去了。
医生看见我,问了我的个人情况,她问我婚姻状况,我犹豫半天,很是羞于启齿,医生不耐烦地又问了我一遍,我说未婚。医生没说别的什么,她的眼神变了,变的冷漠,变的尖酸刻薄,变的浑身上下能杀人。我不敢看她,一直低头看着紧握着的双手。我怕医生误会,想要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可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她没等我说出口,就让我去做B超,说要看片子才能对症下药。我坐在女医生对面,晕晕乎乎,没有听见她说话。她敲了敲桌子,让我去做B超。
我排队去做B超,很快就到了我。我很纠结,硬着头皮去做了B超。片子出来了,我又拿回去让刚才的那个医生看。她问我是不是非得流掉这个孩子,我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她说你要是流掉可能没办法再要孩子,你体质很弱,后面的我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袋瓜子嗡嗡一片,特别吵,特别闹,我只记得医生说的一句话,孩子流掉就很难要孩子。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医生说话,她用手又敲了敲桌子,告诉我哪个门是做手术,我还是坐在椅子上,我总感觉我在做梦,我睡一觉就好了。我拿着手里的单子,脚步轻飘飘的,感觉飘成一片云,怎么站也站不稳。
我走到手术门口的时候,前面排队的女人有和我年纪一样大的,有比我大的,还有比我小的。她们的心情一看就很沉重,很沉很重,恐怕地球稍微不用力,就会撑不住载不动她们。
我看着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女人,脸色惨白,我还听见凄厉的尖叫,我的腿就打架,就不停使唤。她年纪看上去比我小,出来的时候,扶着门和墙出来的,我看着她的身影,说不出的滋味。
每出来一个女人我就目送她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的地狱。我真害怕叫到我的名字,有那么一秒,我希望她们漏掉我的名字,漏掉还有我这么一个病号。
女护士喊我的名字,喊了我三声,我才知道该我了。我开始犹豫起来,开始退缩起来,开始颤栗起来,我一旦进去,就休想逃出来,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从这个门进去的时候,我是两个人,从这个门出来的时候,我是一个人。
护士又喊了我的名字,问我到底做不做。我咬着嘴唇,心一横,就当死了,死了一次,死了一次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女人。我走到门里,听到护士把门一关,吓了我一大跳。她看了我的单子,说确定流掉,我没有说话,用沉默代表默认。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又问了一遍,我还是没说话。她善意提醒我,你如果这次流掉,可能以后怀不住孩子。
我又没说话,医生好像听到我回答的肯定答案,说裤子脱了吧。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以后,想起了我怎么想要孩子都保不住一个孩子,他们从血又变成血,只是从鲜红色变成浓黑色。
我想起我未来的丈夫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总是爱不释手的抱着,逗他们玩,我看到我生不出孩子,一辈子活在悔恨中。我不确定地问,想再确认一次,确认最后一次,低声说,医生以后我是不是就生不了孩子了。医生毫不吝啬地说是。她又问我真的想清楚了吗,我不知道怎么说。医生看出我的纠结挣扎,说孩子他父亲知道吗,知道这事吗。我差点忘了,差点忘了许远方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差点忘了这是他的杰作。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可能我遇见了好人,医生说如果有一点点办法就把孩子生下来吧,以后想要还能要,现在你不想要,以后想要也要不上了。
我呆在原地,我相信医生的话,也相信她是真的为我好,可能她觉得我很可怜吧,就把她的一丝可怜全给了我。医生说你回去和你家人商量清楚再来吧,要是你还坚持就还来找我。我一定尽量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不让你留后遗症,不留终生遗憾。我还想说什么,医生让护士把我送出了门外。
我站在门旁边,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突然觉得女人真可怜。
我走出妇科门的时候,许远方站在走廊上的窗台处正在抽烟。他见我出来,赶紧上前迎接我。他搀着我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我看见许远方,许远方就在我眼前,我对他说我渴了,他说下去后我给你买喝的。我说我心里难受,很难受,许远方说他知道,他说他也难过。我站在他面前,脸埋在他肩膀上偷偷掉起眼泪。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不知道怎么对他说。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忍住悲痛,说我们结婚吧,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家。许远方的声音好像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激动的音调变了,他说:“结婚,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没有问我在里面怎么样了,也没问我医生说了什么。他可能也没办法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吧。
到了车前,他给我打开车门让我坐上车,他后坐上车。他问我去哪儿,我说回家。他把我送回住的地方,我打开门,让他进屋。他受宠若惊的看着我。他走进屋子,仿佛没有下脚的地方,他站在门口。
我脱下身上裹的严严实实的伪装,我坐在床上,说你坐吧,我们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
他看了看我,我说我没做,医生说我体质弱,如果流掉以后就难怀上。他说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可我觉得我和他回不到过去了。虽然我有了他的孩子,我的心境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不是我身体的原因,我们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坐到一起。
他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我实在看不下去,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后悔了?”他走到我面前,半蹲在我面前,说:“我感觉在做梦,一定做梦。”我能感到他心里负罪感一点点递减,我却高兴不起来。他坐到我身旁,拥我入怀中。
我感觉特别困,他扶我躺下,给我盖上被子。最近我总是特别困,困意说上来就上来,不分时间地点,也不分事情场合。我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我也不知道是谁在我耳旁说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我很困也很沉,像是一下一下往下掉,也不知道掉在哪里。
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我从床上起来,走到桌前,桌前摆了一张素描,是他画的我睡觉时的样子。我看着画出神,他已经很久不给我画画了,这次他给画画,我该喜悦的却一点喜悦的心情也没有。我宁愿我们没有重逢,我和他什么事儿也没有,这样我就嫁给了我的未婚夫,他也娶了他的白富美。
我去厨房时,正要开始做饭,他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大推吃的。他见状赶紧扶我躺在床上,说:“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快去床上躺着。”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盯着他看了好久,他被我盯的不好意思,说:“我买了你爱吃的,有水果,蔬菜,肉,以后我来照顾你。”
他说话时嘴角带着笑意,抑制不住的笑意,洋溢在他的脸上。我看着他说:“你不用这样,我对你没要求,只要给我孩子一个身份。”他的笑意立刻冻住了,说:“随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把我扶在床上,又急急忙忙下去,进来的时候两手都是东西,左右两手各提着一个大大的超市购物袋子。
我听见厨房里切菜的声音,说不清什么感受。他即将是我的丈夫了,我孩子的父亲。我的孩子会不会遗传他的气质,会不会像他一样喜爱画画,会不会和他长的很像,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我闻见了饭菜香味,我感觉又回到了以前那样,我心里很是欣慰这个时候,许远方陪在我身边,陪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刻,他没有那么寡情寡意,没有把我说抛弃就抛弃了。我真的暗自庆幸,这点就可以看出许远方还是一个靠谱的人。
他把饭菜端到饭桌上,走到我面前扶我起来吃饭。我觉得他就是太小心翼翼,我哪有那么娇贵,他非要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我感觉许远方正在尽心尽力修复我和的他的隔阂,慢慢修复留给我心里的创伤。我们也不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他对我好是好,但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吃饭就能察觉出这微小的变化。这次吃饭,我们谁也没说话,吃的很安静,总感觉少了什么,少了之前那种热闹,那种开玩笑,那种轻松的氛围。之前他总是问我做的怎样,我就故意卖关子故意看他紧张的样子,说还凑合吧,他就用筷子打我伸出去夹菜的筷子,说什么叫还凑合吧,既然那么勉强就别吃了。我看他动真格了,急忙说好吃,天下第一美味。他扑哧一笑,说这还差不多,说完还不忘给我夹菜。
他给我夹菜,我说了一声谢谢。他说:“快趁热吃,吃完我们一起去购物。”“买什么?”“孕妇装儿童装,反正就是你们母子两用的。”
“是不是早了,三个月还不到。”
“早做准备,到时候你就不用挺着大肚子出门,出去一趟又是活受罪。”
我没说话。“月儿,你准备在这儿一直住下去?”“那去哪儿?”“你和我回家吧,回我家吧!”我刚想说什么,他说:“是回我家,不是我妈妈家。反正我那地方也大,把你妈妈也接过来,让她和你一起住,这样你们一家可以团聚了。”
“这样不好吧?”
“你都为我生孩子了,是我的妻子了,有什么不好。”
我吃完饭,许远方收拾了一遍。他又让我躺下睡觉,我一点也不困。最后我坐在床上看书,他坐在书桌前画画。我不知道他画什么,我看着他的身影,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什么也看不到。
估摸他画完了,我说:“我们的事儿你给你妈妈说了吗?如果她还不同意,”我没有说下去,他一定知道我想说什么。“你别管了,好好养胎,剩下的事儿我来解决。”“你爱我吗?远方,你爱我什么?”我忍不住问到,我不明白他冒着和家里决裂的风险也要和我在一起的原因。可能开始我知道原因,现在我反而看不清他了,反而不知道他图的什么。
他停下手中的笔,看向窗外,过了好久,说:“我爱你,月儿,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明白我身上哪点让你这样?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没自信。”
“可能是一种感觉,一种让我踏实的感觉,一种让我安心的感觉。”
我终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择。当着许远方的面儿,我给我的未婚夫打了一个电话,今天晚上我想找他谈谈。他还蒙在鼓里,还不知道我和前男友纠缠不清的事。
打完电话,我对许远方说:“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吗?”“我送你过去。”“如果你觉得愧疚,大可不必。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一个人会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你又说傻话!”许远方说完就拿出烟,可能考虑到我是孕妇,又把烟盒放回裤兜里。
“你休息吧!我出去转转!”
“我不困!”
许远方给我倒了一杯热水,端到我面前,我接了过来。他看上去也老了,说不出的苍老,好像一夜之间说老就老了。虽然他的头发没有发白,可是他的神情变了,变的很是沧桑,说不出的沧桑。
“你想好了怎么给他说吗?”
“你呢,你想好了怎么给你的白富美未婚妻解释。”
他轻轻笑了,说:“这个才是你,才是你张晓月,才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张晓月,说话都带刺,你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说你还不信,带刺的玫瑰!”
“才不是,我是一棵小草,还是不显眼还不会开花的小草,在草丛里就能被轻易淹没的小草。”
“那我也喜欢。”
我被他说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真是我和许远方好久不这样了。许远方坐在窗台的书桌上,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身旁,站在我眼前,看了我几秒。“怎么了?”“往里。”我不知所措的往里移了移,他坐了下来,脱了鞋,钻进被窝,躺下来,我奇怪的看着他,他轻轻把我一搂,说:“看什么看,睡觉。”说着,他紧紧的抱着我,我仰着头想看他的眼神,却怎么够也够不到。他抱的我很紧很紧,他在我耳旁低声说:“抱着你睡觉的感觉真好!”说着他就满意地睡了。大白天的我真被他弄的一头雾水,我反应过来说:“白天睡了,晚上还怎么睡?那不日夜颠倒了?”他又紧了紧我,像是嫌我话多,打扰他睡觉,说:“晚上又晚上做的事。”“什么事?”我又开始犯白痴,白痴起来能把人气个半死,甚至能把人气死。
“我就想搂着你睡觉,白天睡,晚上接着睡,不行啊,我搂着我孩儿他妈睡觉,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
“你不画画了?”
“现在你最重要。”
我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他,我只能看到他的下巴。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明明我恨死他了,可他紧紧抱着我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自己心里踏实了许多。他仿佛成了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保护伞。
我轻声喊了远方,他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声嗯。我看他困的不成样子,便没有继续打扰他,也许最近他也没有休息好。
不知道何时,我在他的怀抱里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他笑着对我说:“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刚刚,没醒多大会儿。我真想知道我们的孩子长的像谁?”“像谁?”
“像你,我希望像你,我还希望她是个女儿,我就养两个女儿,一个你一个她。”“你不嫌烦,不怕我们两个一个鼻孔出气收拾你。”他笑了,说:“好啊,我等着,我早就等不及了。”
我问他现在几点,他看了一眼时间是四点。我说:“起来吧,我也得赶紧起来,一会儿去见他,我真怕我说不出口。”“要不我出面找他谈谈,你就别去了,我怕他有过激行为。”“这样不好,他会更生气。”“你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逼你的。”我没说话,坐起来。他也坐起来,下床,穿鞋。他还帮我系了鞋带。
其实,我最怕的就是耽误他画画,影响他的事业发展。我知道,一个人如果没有爱情拖累,一定会前途无量。而在事业上,我并不能为他做什么,也帮不到他什么。
他把我送到我和我未婚夫约定的地点,我们约在了一家茶馆,他喜欢喝茶。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真是世事难料,我们最有可能成为夫妻的人,结果要分道扬镳。他说他最近工作天天有应酬顾不上我,问我这么着急叫他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再来见他的路上就酝酿,一直酝酿到他来。他见我不说话,给我倒了一杯茶水。可能他习惯了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所以这次他也没察觉出什么猫腻。
“我们分开吧!”他正喝茶的时候,我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他呛了一口,吐了自己一身。
我急忙抽出一沓纸递给他,他接过去擦了擦,说:“为什么?我们不是要结婚了,马上要结婚了?”
我早就料到这一刻,只是他比我想象中冷静,我说:“对不起,我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我不爱你,开始我以为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试了多次,还是没有变成想象中的样子。”“可是我爱你啊!”他说着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我从他手中抽回来,说:“别骗自己了,你根本不爱我。我们别再自欺欺人了。”说完,我就站起来,拿起包就要走。
我不敢再下去,再呆下去,我怕自己会犹豫,会不忍心离开他。
“等等!”他叫住我,我停下脚步,他走到我面前,说:“你前男友是不是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又和好了?”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说:“谁告诉你的?你听谁说的?”“那天站在你门前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他,是不是?”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想闹的满城风雨,闹的大家不欢而散。
“你不回答就是了,我没说错吧!”他说完,冷笑一声,说:“真是难为你了,让你两边应付,心很累吧,再演不下去了吧。我以为只要我不拆穿你,我们就会平安无事走进婚姻。我一直等你回头,可你却一直执迷不悟,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吗,不怕遭报应吗?你这是脚踏两只船。”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出来,说我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话刚出口,一个巴掌过来了,他狠狠地说:“不要脸,你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婊子,臭婊子!”我说:“我会把你买给我的东西全部退还给你,我也会把彩礼一分不少给你转过去。在此对你说一声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厚爱,愧对你一家人的厚爱。我也不想看到今天这个局面,可已经这样了,已经无法挽回。我曾经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可我不知道就怎么这样了。对的带来的困扰,不管你原不原谅,我都要向你说声对不起。”我越过身边往前走。
“我可以做孩子的爸爸,如果你还愿意,我不介意。”
我没脸回身见他,只好丢下一句,说:“你要恨就恨我吧!如果能让你心里舒服些。”他说:“张晓月,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爱你。我从来没有勉强你做任何一件你不喜欢的事,你说朝东就朝东,你说朝西就朝西,哪一样我没满足你。”
我不想和他争吵,我希望好聚好散。他跑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他上前就要抱我,正好被进来的许远方看见。许远方二话不说上去给他一拳,他俩当场扭成一团打了起来。
有人喊保安过来,才平息下来。
许远方和他打了一架,谁也没沾光,谁也没吃亏。我心里清楚自己有错在先,所以我不怪他。换成是谁,也会心生怨恨。
我和许远方走的时候,他喊住了我,说:“张晓月,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伤害了我,伤害了我的家人,你不会幸福的。”
许远方拉着我走了。之前我一直觉得他傻乎乎的,为人真诚善良,好像忽然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恶魔,不过他这样对我,我也是活该。
许远方把我拉到车上,说:“他就是这么爱你的,你现在应该看清他到底爱不爱你。他的爱是自私的,是狭隘的。”“那你呢?你比他好吗?比他光明磊落吗?你是从他手里把我抢回来的。”许远方点燃一支烟,说:“那是我的本事,有本事他也把你抢回去啊,他没这个本事。”
我看着陌生的许远方,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什么变的这么不近人情。“你再说一遍,说一遍试试?”许远方下车后,猛的踹了一下车,吓了我一跳,说:“你要是心疼他,现在就可以过去找他,我决不拦你一下。”
我下车,就往回走。他问我干嘛去,我说我回去找他。他说你敢,我说我有什么不敢。他见我不像是说着玩的,赶紧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拽到车上,说:“够了!别再胡闹了!”他的呵斥让我安静下来。他抽了几口烟,掐灭烟头扔在马路上,二话不说一脚油门猛的开车,差点把我甩出去。
我眼看情形不对,生怕路上出事,说:“许远方,你慢点!”我不说还好,一说他开的更猛。我现在开始害怕许远方,觉得他很可怕,可怕的吓人。我紧紧的抓着车环,不敢再说话,害怕一说话,我再激怒他。
到了地方,我一看是那栋小别墅,我就害怕。我已经对这里留下阴影,我撒腿就跑,往反方向跑。我不想回这里,更不想见到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噩梦。许远方从后面抱住我,我怎么挣扎也挣不脱,我掰他的手指,刚掰开,又被他合上。我想咬他的手,可能他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巧妙的防备。他一只手抱着我的腰,像是拎着一件玩意,我破口大骂,说:“混蛋,许远方,你个变态。”
他平淡地说:“你骂,狠狠的骂,你越骂我心里越高兴。我从来没听过人这样骂我,就你一个人敢骂我。我不怕你骂我,就怕你不骂我。”我放弃了挣扎,说:“你送我回去,我要回去。”他不放我下来,还是打开钥匙往里走。“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你给我记住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私自出去。不能见任何人,尤其是他。”
他把我放到沙发上,走到柜子旁,掏出雪茄,点着,开始抽雪茄。他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许远方了,一点和那个许远方不一样。我说:“你不是许远方,许远方不是你这样,他从来不勉强我做不情愿的事情。”许远方坐到沙发中央,冷笑一声,“我都是被你逼的。”
他说着坐到我身旁,我就往旁边移动,我移动一下,他也移一下。我视死如归地说:“你再过来,我就一头撞死。你别逼我,兔子逼急了还咬人。”
他不动了,坐在那里,一下子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从没有这样过,从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人,你却一次一次伤我的心,一次一次玩弄我,一次一次弃我而去,我到底哪点做的不好。我承认,我不得已用了手段,我就是这样,只有这样你才能留在我身边。我用了下三滥的手段,让你怀孕是我不对,可我已经到最底线了,我不能再忍了。我受够了,要么你是我的,要么你就是别人的。我只能狠下心这么做。你以为我开心吗?你以为我愿意那样做吗?我比你更难受,比任何一个人还要难受。没有人理解我,你不理解我,我妈妈也不理解我。”
许远方哭的很悲伤,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我看不了他这样,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走到他身边,把他拥入我怀中,让他靠在我肩膀上。
我轻轻拍打他后背,说:“我们去甘肃吧,一起去沙漠,我们在那里一起守着沙漠,谁也不会打扰我们,谁也找不到我们,好不好?”
许远方离开我肩膀,看着我流着泪说:“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我替他擦掉眼泪,点了点头,说:“真的,我愿意,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沙漠。”
许远方上前抱住我,紧紧的抱住我,我们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靠近,这样紧紧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