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曾经说过,爱上一座城,是因为城中某个喜欢的人,或者一定有你喜欢的风物、景致、美食或者故事。
溪口山斗冲,不一定有你喜欢的人,但一定有你喜欢的袅袅炊烟,还有那香飘百里的竹筒饭。
女儿春节去长沙上班,今日因故回杏子一趟,虽然才离开一个多月,似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妻子总想给女儿多几分疼爱,美食就是爱的表达的首选。在遴选千百家餐馆后,还是决定去山斗冲吃竹筒饭。妻子的理由很简单:山斗客栈的竹筒饭上了《湖南日报》和《人民日报》。
我打电话给山斗客栈的老板高胖子订餐,叫他给我们准备竹筒饭。听说,竹筒饭要慢慢烧烤,没有两个小时做不出来,急急火火做出来的熟不透,没有那么香。
我们先到溪口赏春。溪口已是旧貌换新颜,昔日灰头土脸,今日漂亮堂皇。新修的炒砂路在湖光山色中蜿蜒盘旋,路边的花草迎春盛放。三月的溪口,山水分外秀丽,花影摇弋,春意盎然,簿雾小舟停,返影渔帆,西山红紫映门庭。
沿湖赏景来到山斗冲,女儿想去参观神往已久的地下党支部陈列馆。我给她当了解说员,把工运先驱曾华湘、湘乡县工委书记刘资生、湖南省工委书记周里等人在山斗冲的战斗故事讲述了一遍。
时至12点,已到饭点,肚子有点饿了,女儿还沉浸在烽火岁月的追忆中,我们只得依依不舍走向山斗客栈。
山斗客栈就在地下党支部陈列馆停车场右前十多米的地方。在山门口,一块鲜红的门楼傲然屹立,上书“山斗客栈”四个大字。往里走,一缕炊烟飘过来,还夹着浓浓的香味。
原来是老板娘正在前坪烧制竹筒饭。妻子和女儿很好奇,围着火堆在观看。老板娘用夹钳夹着木柴,炉火映得脸庞通红,缕缕炊烟袅袅飘荡,竹香四溢,沁人心脾。孙子晗晗闻着香气,扑到妈妈怀里吵着要吃饭。
听老板娘说,竹筒是山上砍的新鲜楠竹,大米洗净浸泡后,竹筒一端挖洞装米入内,清菜封口即可烧烤。但如何配制,内中奥妙,属商业机密,外人不可得知。
客栈里面有几间餐厅,外面大坪上摆放着四五张石桌。这石桌很奇特,或长或方,或齐或缺,或凸或凹,保护原有的形状,没有打磨和雕凿的痕迹,浑然天成,质朴古典,暗色表面反映着清辉,别有一番情趣。
据一客人说,这石桌是制作溪砚的溪石,老板高价买下来的。这溪石得溪水润泽,富有灵性,所以溪口人才济济,宋希濂、曹仰山即是佼佼者。
听说曾国藩中举以后,沿途到曾氏大户送喜报。他到山斗冲曾府平台园,写有“霏烟结雾”牌匾,曾府曾以溪砚相赠,曾国藩得溪砚灵石庇佑,文章精进,一生富贵荣昌。
饭店今日客人不太多,只有七八桌。我们在等菜闲聊之间,又见一车客人驶到。他们有几个去看烧烤竹筒饭的,还有两个与我们坐在一起攀谈。老人和蔼可亲,一幅厚福长寿之相,年轻人窈窕多姿,宛如天仙。小仙女说,她们是双峰县城的人,以前听文友说过这里的饭菜好吃,竹筒饭特别香,所以常约朋友来吃。
“湖光山色赏美食,神仙日子多惬意”,小仙女得意地笑着说。
不一会,我们的饭菜端上来了,水煮鳜鱼,炒腊肉,炒猪肚,还有一碗藠头打汤。荤蔬搭配,干汤皆有,挺好。接着,老板娘和她美丽的女儿端着竹简饭送到桌子上来。
竹简已劈为两半,露出洁白的米饭,竹筒外面却是火烧的痕迹,乌黑发亮。她们把2节竹筒饭放到桌子上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晗晗不懂得矜持,见到竹筒饭大呼“哎,好香!”,然后就伸手去抓饭。
妻子急忙挖一调羹米饭送到她碗里,笑着说:“晗晗莫出洋相哒!”
其实我也是馋了,看着一桌好菜,闻着米饭那醉人的竹香,很想抱着竹筒狼吞虎咽。看到妻子和女儿优雅的动作,我只得装出绅士的派头,不急不慢地吃着。
这些菜是很平常的农家菜,没放什么调味品,只有少许的辣椒和食盐作佐料,保持食材天然的滋味。飘发着浓郁竹香的竹筒饭配着美味的农家菜,冲击着我的味蕾,让人回味悠长。
听说老板高胖子是把炒菜的好手,他曾经是服务队的顶级厨师,他炒菜有特色,菜里不放佐料,味道特别鲜美,一色的农家口味。有顾客不相信,与人打赌。他便叫高胖子从杀鱼、清洗、到烹炒出锅,他全程监督,真的如此。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他以后就常带朋友来这里吃饭赏景。
晗晗平常在家吃饭很挑剔,今日居然吃了半碗饭,还挥舞着调羹在菜盘中舞蹈。
女儿是个食量很小的人,书生的意气也许压抑了她的食欲,她平时吃几口饭就放下了碗筷。今日居然破例了,吃了一碗又一碗。
我把剩得不多的竹筒饭用调羹刮到碗里,虽然肚子有点胀,但美味不可辜负,肚子就委屈一下吧。
饭后我有个午休的习惯。我们到二楼开了两间房。这里窗明几亮,空气清新。屋前是碧波荡漾的溪口水库,屋后是松涛起伏的雷打石胜景,风光旖旎,美不胜收。屋里的梳妆台,电视机,洗澡间等等,设备齐全,整洁卫生。
晗晗爬到床上高兴不已,左一个筋斗云,又一个大空翻,欢声笑语不断,客房成了她的游乐园。
午休起床后,店里客人大都走了,高胖子停下了匆忙的脚步,跟我们聊起了雷打石的神话故事,聊起了山斗冲的革命传奇。他把曾经和毛主席共事的曾华湘、湘乡县工委书记(解放后任双峰县第一任县长)刘资生,以及湖南省工委书记周里在此地的战斗事迹和英雄故事,讲得有声有色,津津有味。
高胖子带我看了曾府“平台园”遗址,还看了一条传奇的石凳。这石凳似石鼓,上下平面,中间圆鼓,恐怕有400斤重。
曾府原是名门望族,曾华湘父亲六兄弟皆是文武状元,平台园被皇帝赐封《贞寿第》。
高胖子说,曾祖父六兄弟乘凉时,喜欢坐着石凳聊天,他们力大无比,双手平端石凳,坐在一起畅谈文章武道。
我喜欢到山斗冲来,其实不只是为了吃饭。在这悠静的环境中,看得见山,望得到水,挥手赶着飘腾的炊烟,张口呷着竹筒饭,品着纯米酒,任凭清凉的山风吹拂着脸庞,听着高胖子把雷打石和革命英雄的传奇……乡愁在心中升腾,让人陶醉、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不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