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忆——从江南到塞北

1,在国企工作的日子里;

      十一年前,我在一家大型国企下属的生产车间当管理人员,所谓管理人员就是除了技术人员之外,所有的杂事都由我负责,头衔听起来有点吓人,有生活员、劳资员、统计员、核算员,以前车间里这四大员由四个人做,后来因减员增效,先是劳资员生活员、统计员核算员两两合并,再后来是四岗合并,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向人介绍自己的岗位了。

      我的工作很有周期性,月底负责车间产品的统计核算,计算车间生产成本;月初负责车间员工的工资奖金以及物品的考核发放;月中相对空闲些,主要是日常台帐记录、人员考勤等工作,当然空闲也是相对的,只是无须加班而已。

      这样的岗位基本上由女人担任,每到厂部组织各车间本岗位管理人员开会时,就像是召开妇女大会,耳边净是些女人唧唧喳喳的聊天声,而我一个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在她们中间显得这样无聊、这样突兀、时间长了感觉自己像个与她们一样的老女人。

      工作也是极其繁忙的,可想而知,原先四个人的活由一个人做,每天从上班到下班都坐在电脑前,常常为了一个数字而费心费神,更让人苦恼的是,这种机械性的工作除了累人之外,毫无成就感可言,它的价值仅限于当月当年,之后就如废纸一般。每当累到极点时,我就对自身的存在价值产生了怀疑,这样的工作难道要做到退休(在国企,这是极有可能的)?心里真想要彻底抛弃当前的工作、去寻找人生新的方向,就如同古人“投笔从戎”一般,即便日后碰得头破血流,也好过现在的不死不活。

2,考证生涯

      我不善言辞,但却不怕考试,好歹我也是八十年代的大专生,这是我最大优势,可是考什么呢?考研已经不现实了,毕竟已快四十岁的人了,考注册会计师?我为此行动过,买了五大本注册会计师考试用书,学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力所不能及,本来注册会计师考试难度极大,再加上我对会计一行是个门外汉,完全从头学起,就算最终能考上,但付出太大,不值得。

      正在此时,听说了其它类别的注册考试,如监理、造价、建造等,这些考试,难度小于注册会计师,一旦考上就有可能改变自己的职业生涯,最低限度也可以挂靠其他单位,赚点外快。主意已定,我立刻开始行动,“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计划用三年时间,同时考监理、造价、建造师,一方面这三种注册师学习的内容有一定的相似性,另一方面考试时间也不冲突,每种注册证我都是四门一起报名,我在与命运对赌,三年考三样,一共考九次,只要有一次成功,我就可以考上一本注册证,感觉概率还是挺高的。

      工作有多苦、多厌,学习的劲头便有多高,工作时间我是没空学习的,我只能利用下班时间,每天晚饭后我就躲到一楼贮藏室内看书,不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决不睡觉。我本人是学化工专业的,而监理等学习内容却是以管理、土建专业为主的,对我来说也算是全新的专业,自学起来殊为不易,好在所考的三种注册证的内容却是相近的,减轻了我许多负担。

      这一年我三上杭州,当年就通过了一级建造师全部四门课程、监理师三门课、造价师二门,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第二年继续奋斗,通过了监理师最后一门,遗憾的是造价师的另二门没有通过。但好歹我考上了注册监理师和一级建造师,也算是取得了不错的战绩。

3,跳槽

      二证在手之后,我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原来的工作决不能再做了,但我已近四十岁了,冒然辞职风险太大,于是我给自己设计了三个步骤,第一步直接写一份转岗申请给厂长,陈述自己的专业及考证情况、目前的现状,要求能转岗到建设科,申请书递给厂长后却遥无音信;于是第二步我打电话给集团公司下属单位——一家独立核算的监理公司,正好监理公司准备在集团内部召聘二名监理工程师,而参与召聘的人员加上我正好只有二人,于是我很幸运地被录取了。

      看来一切只要敢想、敢做,没有做不到的事。我也早就想好了,如果我没有成功转岗,即使辞职也在所不惜,我不希望未来一辈子就在现有岗位上的一大堆数字中渡过。当然,事后我知道能转到监理公司也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我不是已经二证在手,绝无可能转岗成功,因为我目前的工作与监理工作并不对口。

4,北上、北上

      在召聘时,我就有过承诺,服从公司安排,去任何公司要求去的地方,进入监理公司后不久,工程部经理安排我去山西介休义安镇——一个我前所未闻的地方,但是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08年元宵节过后,我与一位监理员一起踏上了去山西的行程,一路上从衢州到杭州、从杭州到太原、从太原到介休,转了三次火车后,再由当地人开车接我们去项目部住地,行程共用了二天一夜,到达住地时天色已晚,总监给我安排住所,一张拆叠床,床上很脏的被子,总监给了一条新买的床单,我把脏被子套在床单里就睡觉了。

      夜里风呼呼作响,室外冰天雪地,我感觉像是被抛到了另一世界,有一种莫名的凄凉感,好在我有思想准备,在我选择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今后的工作、生活无论好坏,我都认了,绝不后悔,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了。

      十年后的去年冬至,我写了一首词,算是给这十年的监理生涯做了注脚。如梦令:投笔入行监理,从此江海如寄。十载过匆匆,当年豪情尽去。冬至、冬至,不觉老之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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