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7日是著名作家路遥逝世17周年纪念日。作家贾平凹曾这样评价路遥:写小说的路遥自己成了人们的小说。 无论在路遥的作品《人生》,还是《平凡的世界》中,流露的悲剧情结屡屡打动了一批又一批读者。而了解了路遥生前自己的爱情故事,也许更能体会他传递的这份情结。“看完路遥自身的爱情故事,我才理解他的小说。他的作品处处都流露出路遥自己人生的影子。”
(1)初次相遇便恋上北京女知青
路遥与北京姑娘的初恋也是一种缘分。1966年初中毕业返乡的知青路遥曾非常风光,是延川县城最有权力的人物,他领着8000多名红四野造反战士所向披靡,1968年又作为群众代表,被推选当了县革委会副主任。延川县城好几个声势浩大,气派宏伟的群众对敌斗争批判大会由他主持。会场主席台的左侧常设两个男女领着群众呼口号者,那女的便是玲珑小巧的林红。路遥说他和她第一次相遇时彼此的四只眼睛就对视了一下,光线对在一起了。姑娘对路遥豪爽、有气派、不拘小节颇有好感。路遥眼神经常瞅着林红的一举一动。在别人不着意的时候,他便把眼睛转到她的脸上久久地不愿离开。
林红所在的延川县战备文艺队驻在县城的半山上。她每天吃完下午饭,都站在崖畔上朝山下的文化馆院子眺望。在文化馆帮助曹谷溪编辑文艺小报《山花》的路遥,此时也不约而同地站在院子里,眼睛望向山腰间。那真如陕北民歌唱的一样:“你在山上我在沟,拉不上话儿招一招手。”
那年元旦过后,延川县战备文艺宣传队散伙了。白炜为掩人耳目,把林红和另外一个演员留下来整理道具,清理服装,目的是让路遥与林红正面接触。他有意把另一位安排在政工组院内清理卫生,将林红领着进了文化馆院子。推开靠左的第一孔窑洞时,林红见路遥正和衣躺在床上看书,害羞地红着脸拔腿就跑。
“你这叫干什么?林红,你咋能这样?既然有好感想谈恋爱,为什么怕见面,怪事情!”白炜生气地追上后语气柔和了,林红只好跟着他重新进了路遥那间临时暂息的,朋友的办公室。 “你们谈吧,好好谈,我把大门锁住。”白炜哈哈一笑,拿着钥匙回到政工组。下午5点钟,县革委会食堂开饭时间到了,白炜把门开了锁在外边喊叫路遥的名字,好久好久,叫不出路遥和林红。当日晚上失眠的路遥说:“白炜老兄,我今天和那女孩可亲美了。”
(2)铁了心一生只爱“林妹妹”
后来,路遥作为县革委会副主任,率领一个工作组,进驻延川县百货公司开展路线教育,公司的主任成了头号整改目标。随同路遥进驻百货公司的一个成员,便是路遥的女友。 现在两人又在一块工作,关系更加密切了起来。有一段时间,林红返回插队的楼河村里办事,寂寞难耐,她和路遥就只好白纸黑字,鸿雁传书。 一个多月,林红给路遥写了8封长信,平均4天一封,那些语言缠缠绵绵的情书给了路遥初恋爱情的滋养。
他高兴得不得了,连蹦带跳跑到延川县著名诗人,时任县委通讯组组长曹谷溪那儿,绘声绘色地给曹谷溪报告了林红和他的爱情秘密。 曹谷溪问:“你们亲口没有?” “没。”路遥说。其实他是怕诗人笑话,才没说真话。 “瓷脑。”曹谷溪骂路遥。路遥只是憨憨一笑。那时,路遥铁了心,一生只爱这个“林妹妹”。
(3)把招工指标让给初恋女友
1970年春,国家在插队知识青年中首次招工,林红体检不合格。那时,县上决定把路遥送去当工人,指标有限,两人只能走一个。路遥把自己当工人的指标让给林红,又通过几个铁杆朋友周旋,事情成功了。
正式招工通知下来后,林红按捺不住兴奋,飞快地跑到文化馆,把自己招工的事情告诉路遥。 “招上了,这次工作地点好,工种好。”路遥一连说了几个好。但他那激动的情绪刹那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几乎是一种无声的哽咽:她要离开山沟了,她要远走高飞了。他也立即认识到面前她和他近在咫尺,可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仿佛太遥远了。
“你明天请假,咱们一块到山上玩玩。”林红很快看出自己的好消息在未婚夫那里引起的反应,于是转了话题。 “今天中午我请客,为你当工人祝贺。”路遥说。 饭后,路遥骑了自行车赶到郭家沟从家里拿了4斤棉花,又往城里走去。 细心的路遥,请人缝了一床大红花被子,送给了林红。
林红走的前一天晚上,他从林红那儿回到白炜办公室已是三更,睡了没10分钟,给白炜打了个招呼,又走了。早晨白炜正在穿衣服时,路遥进门说:老兄,我今天可丢人了,我和林红在河沿的石畔上亲嘴哩,不知不觉天大亮,被倒尿盆的人看见了,他还喊了一声。 “林红呢?”白炜问。 “坐6点20分的车走了,”他感慨地说:“延川少了一层风景。”
(4)受审查时,收到女友断交信
路遥心爱的姑娘去了某市某信箱当了工人,离开了陕北。林红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寄给了路遥,信中明言,让他买了香烟抽。第二个月寄回一条宝城牌纸烟。不知什么原因,慢慢地由一月一封信减少到三月一封信,到后来一年也不通一封信。此事对路遥感情损伤很大。苦恼中的路遥,屋漏又遇连阴雨,浑身长出许多疮,折磨得他两个月不能行走。
一天县革委会军代表找到躺在病床上的路遥,对着他这个当过一派头头叱咤风云的人物宣布一个文件:经县革委会核心领导小组研究决定,停止路遥的县革委会副主任职务,进行隔离审查。 生活中总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事件。就在上边宣布对路遥进行审查的当天中午,一封来自内蒙古要与路遥断交的信刺痛了他的心。原来,林红当了工人后对路遥的爱出现了“举棋不定”(路遥当时是农民身份),便写信给内蒙古插队的女友征求意见,想不到那位女友不等林红同意,便代写了断交信寄给路遥。 船破偏遇打头风。风云一时又无比倔傲的路遥这一次可是从崖畔上掉到沟底了。
这个少年得志而又突然中道崩阻的失败者,难以承受这种暴风骤雨的打击,他哭了,哭得肝胆欲裂。 路遥的好友,诗人曹谷溪来到路遥的住处,语气铿锵地对路遥说:“一个汉子,不可能不受伤,受伤之后,应该躺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用舌头舔干身上的血迹,再到社会上去,还是一条汉子。那个官能当就当,不能当算球了,又不是先人留下的,有什么撂不开的?林红走了,那算个屁事,世上好女人多得是,又不是死光了,不值得你哭鼻流水。” 好朋友的肺腑之言成了路遥感情历程中最重要的支撑,仁义之君的曹谷溪、白炜又为路遥重新交往女友暗暗做着铺桥打路的奠基工作。
(5)第二段恋情在暗室中“显影”
罢了官而又失了恋的路遥,回山沟沟当了民办教师,重新过起物质上穷困和精神上孤独的生活。他只好用写作来充实自己,时而在曹谷溪主编的《山花》上发表诗作。 曹谷溪在县委通讯组正要举办的新闻报道培训班名单上多加了一个人,那便是民办教师路遥。
培训班结束后曹谷溪又把路遥借调在县委通讯组。没地方安身,路遥就住在曹谷溪办公室里,俩人同住一条炕,共用一个书桌。路遥与经常来此与曹谷溪商量工作的林达,自然抬头不见低头见。林达的风度和特有的气质,使路遥又看到了当年林红的影子,而林达与他亲热来往,使得路遥重新燃起了一种希望的火花。
曹谷溪有意识地让通讯干事林达带着路遥到贺家湾公社去实习采访,又让俩人骑了一辆自行车。乡下回来,路遥觉得有许多话要向林达倾吐。但林达住的是集体宿舍,而路遥和曹谷溪住的窑洞又门庭若市,在一个古老而封闭的小县城里,青年男女两个人又不能在马路河畔悠闲地漫步,路遥请曹谷溪想个办法。
曹谷溪就在他的照相暗室,一间平房分作两部分,前半部分放办公桌,可以做案头工作,后半部分修了蓄水池,通了自来水,安了个灯光,可以洗相放相。除了通讯组长曹谷溪,谁也不能涉足那个领地,他把路遥和林达领到这里,开了门锁,等他们进去之后,又带上门,开始封锁了一个正在进行的秘密。
暗室对那个时候的路遥来说,太美妙,太理想,简直是他的伊甸园和方舟,只要林达有空闲,他就找曹谷溪要钥匙,别人面前不好明言,就写条子递上去,曹谷溪就偷偷把钥匙塞给路遥。在这个暗室中,曹谷溪许多重要的摄影作品都是在这里冲片、显影、定影的,此时,路遥与林达的爱情故事渐渐也从这里开始显影。
(6)离世时如此孤独
与路遥渡入爱河的林达,不知是牵挂昔日的好友,还是要把事情做得光明正大,她风尘仆仆地去了林红工作的某市,林红已做了一位军代表的妻子,她与林红躺在一张床上,同盖一床被子,她把自己与路遥相爱的事给林红作了通报,林红听后哭了,整整一夜都是不停地落泪。
握别林红,林达向母亲报告了她与路遥的相爱,征询母亲的意见。母亲要她讲讲路遥是怎样一个人,她滔滔不绝地讲着路遥的才华、勤奋、毅力……未了,母亲问:“你讲的都是路遥的优点,路遥有什么缺点呢?”林达一时语塞。母亲说:“你不知道他的所有缺点,就说明你并不很了解他,你们的事缓一缓为好。你先得冷静下来,拉开距离之后看看。从某种意义来说,只有当你愿意接受和包容他的全部缺点的那个人,才能成为你的生活伴侣……” 听了母亲的话,回到延川工作生活的林达,果然与路遥拉开了距离,好久不再同路遥去进那个冲片、显影、定影的暗室。
旧梦刚刚过去,新梦刚刚开始,难道我又要失去心爱之人?路遥受不了,他对曹谷溪说:“林达不和我好了……”在曹谷溪面前,路遥第二次痛哭流涕,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冬去春来,一年一度的春节到了。曹谷溪回到妻儿当时生活着的延川县刘家沟村过年。而拉开距离许久的路遥和林达俩人骑一辆自行车,大年三十回到郭家沟看望养父养母,正月初一就一同到刘家沟去看曹谷溪。
曹谷溪找大队领导把北京知青当年住过的窑洞收拾打扫了两孔,安顿路遥和林达住下,然后就一日三餐地给他们大碗吃羊肉,大碗喝米酒,酒足肉饱之后,就让他们回到窑洞甜甜蜜蜜,喋喋不休……路遥和林达一住就是8天,之后林达写了篇散文《在灿烂的阳光下》,交给曹谷溪在《山花》上发表。林达就用这种特别方式向世人宣布,她与路遥的爱情之旅步入大道,以至遥远……
林达和路遥相爱两年后结为伴侣,可惜在1992年路遥逝世3个月前,两人签了离婚协议。 而从王天乐在回忆文章中可以发现,在1986年秋冬,写《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的路遥曾有过一段婚外情,当时路遥还将三封很长的恋爱信给王天乐看,随后,路遥还叫上王天乐一起去看这个女人,但半年后这段恋情以告吹结束。 路遥强烈地爱着这个世界,而他离开这个世界时竟然显得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