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的井

和风吹面的时候,你会渴望,翻看一本让你微笑的书

自乡郊大棚里来的花,拾掇干净后在窗台坐下,开始慢慢地呼吸,像做客一样。

每次翻开书,希望里面开出一朵花来,而你只是看到,“世界生生不息、腼腆、反讽和谨慎”。

偶尔也有一些可爱的文字,譬如:

美好的金色阳光柔和适意,把修道院的黄色石头照得暖暖的。一个女人在井里打水。一个小时之后,一分钟之后,一秒钟之后,也许是现在,一切都可能崩溃。。。一种平衡还在继续,由于担心它自己的结局,而变得五颜六色。

在《蒂巴萨的婚礼》这本加缪的集子里,有几篇好看的东西。如上面引文取自的《生之爱》,我认为就比《阿尔及尔的夏天》写得好。在我看来,后者也许写得太满了,响亮而饱涨,热辣无边,看完喘半天;而前者就很有令人愉悦的空隙,随你游走其间。

在《生之爱》中,修道院的井,恰如其分地出现在后半段,是令人舒适的一个场景,甚至令你有体感,因为写到了喝水,清清凉凉,符合需要。

院子里,夹竹桃,淡紫花牡荆,一口井围着熟铁的栏杆,从那上面垂下一把长长的生了锈的金属勺子。过路的人用它喝水。有时候,我还想起那勺子落在井石上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对比前半段写帕尔马的酒吧,那是加缪投入热情笔墨的段落,他在后半段,通过修道院的井,庭院的鸽子,以及端坐在屋顶观景楼上纹丝不动的老妇人,使精神平静下来,像解酒一样。我仿佛看到加缪喝完井水,把勺子放在井石上,清脆一声,而老妇人依然纹丝不动。

然而,加缪绝不是持出世的态度,那不是加缪。修道院的井水,安静的庭院,无法让加缪解渴,也无法让他昏昏欲睡。于是加缪大声喊出,享受是有限度的

圣弗朗西斯科的修道院的小小的井,我在里面看见鸽子飞过,我因此忘记了口渴。但是,那个时候总会到来,我又渴了。

加缪血液里流淌的,是那种“想要把世界放进我的手中的巨大的冲动”。而这正是文章前半段里,帕尔马的酒馆和跳舞女郎汗水濡湿的腰,所代表的生之活力。

尽管加缪否认,也声称了“没有生之绝望就没有生之爱”。但我看到的是,也许加缪不会同意,他喜欢的是酒馆和咖啡馆,而不是修道院的井。他喜欢的是生之绝望,因为那里能长出生之爱。

于是我重新翻到文章开头,看到的是这样一句眨眼含笑的话:

帕尔玛的夜里,生活慢慢地朝着市场后面的咖啡馆蔓延。

我们读书,是否也能有眨眼含笑的那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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