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三个人,集“发小”、“同学”、“同事”、“闺蜜”于一身,因为难得如此机缘巧合,彼此格外珍惜,就组成了铁杆儿“姐妹帮”。
又为同龄,即按生日先后排序。恰大姐个子高大,直言快语,嗓音宏亮,被我们戏称“大王”;无巧不成书,最小的慧妍,苗条纤细、身姿婀娜、柔声细语,宛如江南女子。我这老二最平庸,没什么特色。
大家每天都连轴转,很努力地活着。甚而,虽在同一所学校里教书,但因年级、科目的不同,一周也见不了几次面。
心里却总是挂念着的: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姐妹在群里冒出泡儿来,甘当庄主,召集大家相聚,释放工作中的、生活中的压力。品尝美味,倾诉生活,吐露心迹;疯一疯,乐一乐,放松身心。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台戏又总是心旗荡漾、摇曳生姿、熠熠生辉。于杯觥交错中、红光满面中、嬉笑逗乐中……欣欣然,有着一颗中年少女心。
往往茶足饭饱后,手机铃声就此起彼伏。这些,大多是“护花使者”陆栖(慧妍的丈夫)打来的。
这三位人妇,其中的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被冷落——那位丈夫早已把这个她锻炼成了女汉子,放心于她的安全,甚至很少过问她的行踪;她因此看到了婚姻的冷酷,悟到了女汉子背后的实质。但她早已历经修炼,坦然地、平和地面对现实。她知道,也是她自己所受的“自立自强”的教育,对他长期的毫无依赖,让他逐渐丧失了应有的保护意识和责任。所以,当大家谈论起各自的那个他时,她往往是沉默的,只做着一个倾听的听众。姐妹们数落起那个冷漠的丈夫时,她只是淡淡地笑着说:“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何况,也是我的‘不争不吵’的宽容惯坏了他;自以为是的坚强独立,也纵容了他……”她镇静地眺望远方,那神情,是在告诉我们:她已将自己的身心调整到最光明、最昂扬的状态,独自向前又何妨?看她并不想多说什么,大家就知趣地转移了话题。
一个被宠惯——每次聚会,她丈夫都车接车送,嘘寒问暖,温柔呵护,令人艳羡。“婚姻好不好,看看那张脸和那双眼。”这句话,对慧妍是妥帖的。她的脸,气色红润,眼角眉梢总是带着笑意,洋溢着欢乐祥和的光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颦一笑,顾盼生姿,活出了“无龄感”。有时,陆栖来接慧妍,来得早了,我们就邀他一起聊天。他幽默风趣、妙语连珠,聊的内容也让我们耳目一新。他给我们带来了连绵不断的欢声笑语,姐妹们就美其名曰“开心果”。久而久之,少了他,大家都觉得少了许多滋味,不由感慨“这陆栖也太有女人缘了。”“慧妍,干脆,每次你家陆栖送你过来,就别走了,加入我们女人帮吧。”“反正,你儿子也已上了大学,他在家也是闲着……”。
陆栖也不怎么推辞,这“姐妹帮”就成了“兄妹帮”。这个团体,有了这个男人,更加活色生香。我们可以肆意地从这个男人口中探寻当下中年男子的“三观”,了解男人世界的江湖套路,解疑香烟美酒的滋味和诱惑,晓得男人们眼中理想妻子的标准……并时时审视自己,多多少少地修炼自己,提升自己……
一个周末,正值“5.20”,我们三姐妹,也不甘落后于新时代。于是,在这个年轻化、精神化和含蓄化的节日里,在这个被称为“表白日”、“撒娇日”的“网络情人节”里,我们三人在微信上召开会议,竟不约而同数落起各自丈夫的“没有情调”。
“他可没有任何表示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什么‘5.20'——‘我爱你',‘5.21'——‘我愿意',这节日,他们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吧。”
“呵呵,那经典数字语录‘520、521、1314',‘我爱你、我愿意、一生一世'就更会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吧。”……
最后,我们一致决定,相聚茶社,互诉心绪。
一见面,大家都不由地提起陆栖,难道这最受我们欢迎的暖男,也没有半点关爱慧妍的言行?“慧妍,那陆栖这次可退步了呦。”大王说着,眼里突然闪出一丝狡黠,“姐妹们,来个测验吧,嘿嘿……”
一阵儿密谋,一片儿哗然,一股小清新……呵呵,这回这大王可要忙碌了……就要看看大王的“魅力”了!
第二天晚上,慧妍在群里发来信息:“他没提。”
第三天晚上,慧妍又在群里发来信息:“他还没提。”
第四天晚上,大家沉不住气了。群里热闹起来了,各种猜忌铺天盖地。大王有些失落,也有些欣喜……
第五天晚上,慧妍发来一张笑脸和三个字“他坦白了! ……”
第六天晚上,三人又聚,大王说:“他坦白了,这哥们,好样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水。真金不怕火炼啊!来来来,细细道来……”
慧妍开讲了,我们的神情也随着情节起伏,越来越严肃。大王不好意思了,那张自信坚定的脸柔和起来,又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愧意。
慧妍展开第一封信,这封由我们合谋,由大王在键盘上悉心敲打的杰作。“……我是和你在一栋楼上班的小妹妹,大学毕业后就来到这里工作。自从见到你,几年来,我一直无法淡忘你。现在,我鼓起勇气,遵从自己的内心,向你表白……我仰慕你那潇洒英俊、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成熟风度,我实在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外表强悍的大王,作起秀来,浓情蜜意,满腹柔肠呦,这个“诱饵”挺有味道。
第二封,又展现在我们面前。 “……自从给你寄出第一封信,我就开始失眠了。我知道,你有妻儿,但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有个小小心愿,只要你能接受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呵呵,大王这几天也真够辛苦的,“情书”,一封又一封,在电脑上敲打完了,还要一封封去寄。
第三封:“……这两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但不后悔给你写信。人生短暂,我认为,你就是我的真爱,遇到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缘。我不愿错过,哪怕你认为我是个坏女孩。即便错,我也无怨无悔!……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好似在祈求你把你的爱施舍给我,但我不愿考虑那么多了……今天晚上七点半,隋唐公园西门东侧,那颗最高大的杨树下,我在那里等你……我,披肩长发,身穿白色连衣裙,手拎一红色坤包……”
“那昨晚陆栖没去吧?我本来打算把戏演到底,最后怕万一……那就太尴尬了……本来想和你沟通一下,看你在群里没发声,就知道结果了。”大王说。
“当然没去。昨天下午,陆栖打电话约了我。六点下班后,我们就到了我最喜欢的一家咖啡馆,他神情凝重地拿出了这三封信让我看。还说,本来他收到第一封信时,第一反应,就是拿给我看,但又担心我多心,反而徒增烦恼……最后,他忧心忡忡地告诉我,他其实根本不想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但很担心她的安全,说很想有机会告诉她,和她沟通一下,疏导她的错误思想,征求我有没有好办法,这样既不伤她的自尊心,还能引导她,毕竟,从信中看,她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啊……”事情终以慧妍的一句话收尾:“放心吧,她也二十多岁了,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不去,是最好的做法……”
此刻,四周升腾起一种博大神圣的氛围……置身其中,灵魂散发出香气来。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诱惑,能做到心智清醒、高度自律的人,是可敬的。在婚姻里,简单是最成熟的美丽,单纯是最丰富的高雅。
这个原本眉清目朗、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愈发高大俊朗,令人肃然起敬。慧妍日日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温柔给她,陪伴给她,呵护给她,宠爱给她,懂也给她。世事沧桑面前,他始终小心呵护自己初心的那个她,不忘初心,一往情深。他们,才是婚姻的赢家。
婚姻是一所好大学,也是一本书,前几章写的是华丽的诗篇,而其余则是淡雅的散文。爱情有吸引力,婚姻有约束力,所以,我们一直竭尽所能在寻求与爱并存的婚姻。它如山间溪流,顺势而下、潺潺淙淙;也如陈酒,历久弥香;它亦如瓷器,要想收藏好它很困难,但是打碎它却很容易。
好的婚姻包含了相濡以沫的恩情,同甘共苦的义气,年年岁岁磨成的骨肉亲情,所以无可代替。它并不仅仅是快乐,是节日,是两情相悦,是生死与共;它还是考验,是包含了智慧、勇气、人格、意志的组合。
我们突然为这场恶作剧内疚懊悔:“慧妍,咱们对不住陆栖,这实情,一定要保密呀! 慧妍,你也多谅解……”
人在途中,人生之旅,始于当下。在流年里,我们坚守纯洁的友情;在生活中,我们坚守真诚的爱情;在生命里,我们坚守隽永的亲情;在红尘里,我们坚守美好的婚姻……我们在坚守中,砥砺前行。
坚守与否,全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