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船王、清末海匪和宋朝女词人,陪你过不一样的女神节

奈何桥边的日子过久了,不免也觉得十分无趣。

好在人世间千奇百怪之事极多,我日日听投胎的鬼魂讲他们的故事,这日子才算有了一点生趣。

不过千百个故事听下来,我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这几个女子的故事。

自古以来,男子为天女子为地,丈夫为君妻子为臣,大多数女子对此奉为圭皋,但天下名花甚多,总会有那么几株上品,开出不同的颜色来。

率性词人朱淑贞

我家在钱塘世代为官,我自小通读经史,也工书画音律,更在纳凉时写下“微凉待月画楼西,风递荷香拂面吹”的诗句,父亲很引以为豪。

我十几岁上认识了李郎,自此一颗心便有了着落,我与他迎春赏柳,初夏踏青,听黄莺在海棠边上啼鸣,我婉转一笑,口中念道:“莺莺燕燕休相笑,试与单栖各相知。”

可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李郎因家中变故被发配边陲,从此天各一方,我常常在午夜醒来,望着月光发愣,不知远在天边的李郎,是否也同样惦念着我?

我一直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秋叶落尽时,一只黄莺在我窗口叫得凄凉婉转,将我的愁绪一缕缕引了出来,层层缠绕了我的心。

一年又一年,我在盼望中肝肠寸断,写下的诗句从“危楼十二阑干曲,一曲阑干一曲愁”,到“万景入帘吹不卷,一般心做百般愁”,再到“鸣窗夜听芭蕉雨,一叶中藏万斜愁”。

我生生熬过二十岁成了老女,嫁给父母选中的那个小吏时,我微微冷笑,天易见,见伊难,倾心吐尽重重恨,入眼翻成字字愁。

我嫁人后,曾勉励丈夫:“美璞莫辞雕作器,涓流终见积成渊”。

可他不思进取,只知搜刮钱财,后来学着狎妓,更把妓女带回家中,我说了几句,他竟趁着酒意打我,我忍无可忍,一纸和离书与他断了干系。

父母恼我私自和离,母亲劝我说,自古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他们官场上的人,少不得应酬,当家主母应当大度些,睁只眼闭只眼也便是了,又说我不要成天舞文弄墨,咏月吟风不是女儿本色,应该好好地服侍丈夫才是。

我与母亲意见相左,在家中待不下去,恰好当朝宰相曾布之妻魏玩,因喜欢我的词千里相邀,我便孤身来到了汴梁。

魏夫人引我见了许多贵人,我们吟诗填词,盛筵欢笑,只是白日喧哗散去后,夜深人静时我在灯下写道:占尽京华第一春,清歌妙舞实超群;只愁到晓人星散,化作巫山一段云。

我过得并不十分开心,直到遇见了柳郎,才恍如枯木逢春。

我便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与他携手同游,我在他怀中念着“妖娇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望着窗外千条万缕的垂杨想,如何能将这春光长留住呢?

可好景不长,金兵攻破汴京掳了二帝,我与柳郎在战乱中失散,只好又回到了家乡。

彼时我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我在汴京是“桑濮之行”,父母认为我丢了他们的颜面,只予我一屋三餐,却极少相见。

我总是在屋前的石阶上坐着等柳郎,然而每到春时,我却从不出门,人询之,我只是说,我这断肠人,不忍见春光。

听说我死后,父母深以有女为耻,一把火焚光了我的诗词,只是我至死也没想明白,我究竟错在了何处?

我错在吟诗作对吗?错在与丈夫和离吗?错在和离后与柳郎倾心相爱吗?也许这一切的错,只因我是个女子而已。

我是朱淑贞,却未如名字中那般,在旁人眼中看来,我既不“淑”也不“贞”,但我为何偏要淑贞?

我是官家小姐,也是汴梁女词人,更只是我自己而已。

清朝海匪郑一嫂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别人叫我郑一嫂,我姓石,乳名香姑,我们石家与郑家旗鼓相当,都是横行珠江口的疍家人,叫我郑一嫂,倒像是我沾了他郑一的光似的。

康熙二十二年后,郑成功部残兵流向珠江口为盗,我珠江口由郑、石、马、徐四家横分天下,变为红、黄、蓝、白、黑、紫六帮,我丈夫郑一身为红旗帮首领,一直想将六帮结盟,谁知天意弄人,盟约刚刚结成的当年,他却在风中坠海身亡。

我一挑起红旗帮的担子,便立下法令:专权抗上者斩,奸淫妇女者斩,窃物偷盗者斩,擅自缺到者割耳示众。我处置了几个不服气的帮众,从此帮中纪严明,一扫往日颓靡之相。

我辈身为海匪,虽然从不扰民,然而清军前来相剿,自也不能坐以待毙。我红旗帮大小船只五六百,帮众数万,一应装备供给都比着洋人的来,任是哪个前来,我也不惧。

那一年葡人占澳,屡屡来扰,我不胜其烦,拍案而起,打得大鼻子洋人抱头鼠窜,葡兵被我围困在澳门多日,几近断粮,若不是唯恐做得太绝引来杀身之祸,我是一定不肯退兵的,先前被我俘获的英国水兵也曾说,他们得知是被女子率兵打败时,举国震惊。

我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毕竟我仍旧是寇,是清廷的心腹大患,清军与英葡联合来剿我红旗帮,哼,我便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大屿山一战,我派主力绕道奇袭广州城,击杀虎门总兵,打得联军丢盔弃甲,灰头土脸。

我惹恼了清廷,在我打死了浙江水师提督徐廷雄、生擒广东水师提督孙全谋后,清廷率先招安了黑旗帮断我臂膀,我也不得不考虑接受招安了。

为了避免平民徒增伤亡,我接受了招安,朝廷授我诰命夫人,将海匪转为义军,在我据理力争下,仍保留了一队帆船,毕竟我在海上漂泊多年,船上才是我的家。

我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老去,谁知道光二十年,英军借口不满林则徐大人销烟,率兵封锁珠江口,我在花甲之年再次征战,又一次踏上了船头。

我石家的女儿,骨子里流的都是珠江水,这一生我抗清抵外,虽然奔波辛苦,却极引以为傲,从不后悔。我爱这片海,我爱这海上生活,我是郑一嫂,也是石香姑。

唐朝船王俞大娘

世人都忘了我的名字了,只知道我的丈夫姓俞,而我造的那艘船,名叫“俞大娘”船。

我家原是江南的茶商,苏杭一带富庶,丝绸米粮之物极多,往北上运京城,往南下达两广,货物辎重极大,靠陆运可行不通,我家先人看准了时机,便做起行船的买卖来。

那是大历年间,俞家船队已小有名气,只是我家生意虽然兴旺,却也不是一家独大,江浙两地货物极多,有几家无论是从船只数量还是载重上,都与我家不相上下,他们联合起来,经常压低了价钱抢客,我看了很是着急。

我将家里的生意交给手下人,在屋里没日没夜的看那造船的图样,又四处去请教老匠人,不管听说哪里来了造船的手艺高人,我都不惜重金去请,那时心心念念想的,只是如何造出一艘别家都没有的船来。

有人说,你个女人家,操这心作甚,男人已经没了,你将儿女拉扯大便好,左右家中有人操持生意,也不会少赚一分一毫。

我不爱听这话,女人家便怎么了?女人家便不能做生意赚钱了?我自己赚来的钱,拿着也硬气些,人生在世,难道便躺在前人树荫下乘凉,浑浑噩噩过这一生吗?

所幸我家世代行船,我也算有些天赋,又诚心待人,数年间我绘了无数张图样,又和能工巧匠几番商议修改,终于将一艘巨船造了出来。

当时江面上的行船,有句话叫“水不载万”,意思是一般大船只能承载八九千石的重量,而我家这艘新船,承载却可过万石,船上的花圃可种瓜果蔬菜,仅驾船的船工就有数百人,补给备足的话,经年不下船也不成问题,船工若有婚嫁丧娶,船上皆可操办,这船下水时如同巨楼一般,引得两岸百姓纷纷赶来观看。

我家因这艘万石巨轮“俞大娘”船,从此在航运界一举扬名,我站在船头,心中满是感慨,庆幸我唐开明,不将女子视为男子囊中之物,所以我辈才有时机一展抱负,不枉人世间走这一遭。

后人李肇《唐国史补》载:“大历、贞元间,有俞大娘航船最大,居者养生、送死、嫁娶悉在其间。开巷为圃,操驾之工数百,南至江西、北至淮南,岁一往来,其利甚溥,此则不啻载万也。”

我是俞大娘,谁再说“女子不如男”这类的鬼话,就请把他扔到“俞大娘船”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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