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

睡下,又复醒来。

明日的工作,孩子的功课,永远要做的家务,生活用品采买,要换洗整理的被褥衣物,还有学习……都是绝佳的兴奋剂。

忽然就想起小时候。这个月份,应该要开始准备送出和接收各种新年贺卡了。小孩子的元旦新年,送贺卡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仪式。有高级的,厚厚的折叠,打开是立体的城堡,船或者其它,同时伴有简单旋律的音乐;有华丽的,描摹着凹凸图案的轮廓,砌满了闪闪的金粉,轻轻一抹,便沾满手指,然后很欢喜的顺势涂在脸上,小小女孩便觉得自己美极了,整张脸是闪闪的生动的漂亮,像参加舞会的公主。但我唯独对一张贺卡记忆犹新,以至这么多年过去,图案仍清晰如昨。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贺卡。简单,不立体,没有音乐,也没有金粉,平平整整的一张软卡纸:冬天的夜晚,一所温馨漂亮的小房子,门口站着一只小兔子,路边是一盏欧式路灯,安静的投射着暖暖的光,一只小熊在这投射的光晕下,与小兔子微笑告别。安静的,温柔的,静谧又美好的,一眼望去,便被深深吸引。

自此,便对欧式路灯有了执念。

夜的晚,仿佛只有配上了这样一盏灯,才足够温柔,温暖。

此后,每年冬天,尤其初雪后,心底深处都会发出召唤。在大雪后的夜半或晨初,当积雪还没有被人类的足迹玷污,大地茫茫纯白,天空是隐隐发亮的赭石色,一盏欧式路灯,将附近的积雪打上一层暖橘色的光。咯吱咯吱,从远处带来一串脚印,到路灯下,停住。轻轻掬一捧,看贴着手心的雪花瓣在温柔融化,然后扬到空中。缓缓落下的细碎的莹芒,像魔法的暗号,打通了时空隧道,那个手持贺卡端详的小小姑娘便出现在我眼前,而我在贺卡里,微笑着被她端详。

她与少年的我,与青年的我,与中年的我,细细端详。

当我长大,世界慢慢揭开了面纱,露出了坚硬的粗砾的半张面孔,我却从那另一头小小人儿的端详里,看到了仍然温柔美好的另外半张面孔。

谁这一生,不是哭着,也笑着;难过着,也欢喜着;坚硬着,又柔软着走过来的呢。

感知不易,仍念美好。

周五夜晚预报降雪。真期待,与小小人儿的再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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