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月遇夜。

  夜华浓,无边静寂黑夜锁今秋。

  独行路上,小巷好似空无一人,唯剩灯影。

摇曳摇曳,就像帷帐的脚印。它晕开着黑,就像日暮西山的黄。

我自持视力,竟看到巷口的一绻黑影。南下的北风叫人胆怯,怎么会有人愣傻地蹲在那风口右角落?这类人通常是无家可归而找地方蹲的乞丐,这也十不离八九。

于是我自觉的向左边挪几步,再前行。越近巷口风力越猛,我不得不把衣服裹紧,还不自觉的扫了他几眼,还好他背着我,但出乎意料,他不是乞丐,他穿着与乞丐没有的西装——一件暗哑的西装,把他的身影重重维裹,厚重赛陈年老墨,但那臃肿的身段,赛个精通世俗的老练,背上不知沉积了多少焦墨。

他在打电话,压根就没留意我这个路人,反倒是我这个局外人,犯起了好奇。

他穿的是西裤,但却膝头几抹黄尘;他穿的是系绳的运动鞋,但却好似泡过泥浆后风干的。我看到他白却晕黑的薄衬衫。我看到了他黝黑的方脸,垂着眼,眼袋更为恐人,就像熊猫。我看到他满头浓密的黑发簇拥着白丝,白丝反出的寒光骇人。

我默然,变了脸色,我什么时候沦落成老家大院一群悠闲大妈的一员?作何过多关心他?他和我所有的过路人没何两样!

我抬头望月,月上灯头。我试图吸取它清冷脱俗的月华。

可我还是快与他擦影而过。

“妈她年纪大了,估摸也熬不过这个冬至儿了,终于是要走了·····。”

那段厚重而平静像潭死水的话语。

我的心猛然被什么撞击一下。原来我耗尽心力揭开的重重帷幕,却是“人比黄花瘦”。我不可置信的回头,我看着他,撑着膝盖,艰难的竖起,然后低头,驼背,按在冰冷的壁上,举起的只有那只手和手上的手机,还有那只夹着条烟,不往嘴里凑的手,吐出一团一团烟,嘴巴在艰难中挪动“诶,能撑几个日子就撑几个了。”

月亮悄悄下了灯头,风作狂。

他不为所动,恐心中早已是极北极寒之地了罢。到底是多世故的人才平静地吐出这句话,一句让有温度的人感到惴惴不安的话?菱角被磨的究竟有多光滑,才会向命运的安排而低头?为什么承认不是事实的事实!

我仍能想象,他坐在母亲床前,看母亲日渐衰弱的容颜,日渐降低的体温,由最初的痛苦不甘,到最后的哀默认命!

怪不得,佛言,人有爱恨别离的大痛。

我强迫着赶快走,赶快走,于是我微笑着与他擦肩而过。

担心着后天的自己就是第二个他,注定着,可是没人期盼它。“子欲养而亲不在”就是能撼天动地的遗恨!一切还早,我该陪陪他们二老。

我加快步伐,拐过风口。

月邂逅了夜,更是锁了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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