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季氏第十六》04:老头儿的忠告——交友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先生说:让人受益的朋友有三种,让人有损的朋友也有三种。和正直的人为友,和守信的人为友,和多闻有广博学问的人为友,和这三种人为友可以受益。和致饰于外、内无真诚的人为友,和工于媚悦、面善态柔之人为友,和巧言令色、工于口辩之人为友,是有损的。
蔡元培先生讲国学时,搞过一个近乎是提纲的条目。老人家试图从“修己”、“家族”、“社会”、“国家”、“职业”、“良心论”、“理想论”、“本务论”、“德论”九个方面,从自己的理解出发,重新理解和架构起一个自己理想的教育内容体系。在“修己”一章中,老人家列举了体育、习惯、自制、勇敢、交友、从师等十个条目。整个读下来,就像是一个系统罗列自己对于年轻人的忠告。
蔡先生所做的这件事,《论语》中,孔子的弟子们早已替老师整理过了,只不过不如蔡元培搞得琐碎而已。孔子的忠告有许多,这第一则,老人家重点放在了交友。
一、损益
说到“损益”,应该是一个经济学概念。好像谈及“利害”时,更容易谈及和接受这个概念。冯友兰先生谈学问时,似乎也用过这个概念,他讲“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孔子在谈到对于青年人交友的忠告时,讲“损益”,显然不是趋利避害的损益观,最终的落点,一定是他老人家所倡导的“仁义”。
从“利害”的角度谈损益,似乎更明白晓畅一些。以“我”为中心,有利于“我”,或者有损于“我”,总是清楚明白的。反而是从“仁义”的角度谈损益,很难说得清楚。到底是有利于仁义,还是有利于“我”。除非,人能自觉的将仁义和“我”并为同类项。
孔子讲的“益者三友,损者三友”,说到底就是益于“我”在仁义方面精进的三种境况和有损于“我”在仁义方面精进的三种境况。
至于为什么是三种情况,不是两种,也不是五种,据说是孔子他老人家那个时代,人的数学思维还不发达,言者说不清楚,听者也记不住三以上的数目字。讲到三,就算是多数了,把主要的讲清楚,也就算是讲完了。
二、益者三友
“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意思是说:和正直的人为友,和守信的人为友,和多闻有广博知识的人为友,是有益于个人在“仁义”方向上的精进的。
“直”,是正直。后来讲“蓬生麻中,不扶自直”,讲“三勤带一懒,应懒也不懒”,就是这种效应。“友直”相当于自己生长的环境,在正直的朋友圈中耳濡目染,有利于自己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谅”,有三层意思,一是诚实、信实;二是固执,坚持己见;三是宽恕,容忍。如果把这三层意思叠加在一起,我们似乎能得出一种说不上好,也说不上是坏的人格。这种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是对具备“谅”的主体而言的。跳出来,如果以这样的人为友,则一定是有益于我们朝着仁义方向精进的。
“多闻”,是有见识,有广博知识的意思。
回过头来看孔子所列出的这三种人格——直、谅、多闻,单列出来时,我们很难讲这些就是一种完美的德行。但认真想一想,却都是有利于人朝着完美德行精进的。
孔子所处的时代背景是春秋末期,那时候,中国社会还是一个典型的农业社会。中国人更多的是观察植物的自然特点来推演人类社会的理想状况。对于一株植物而言,它身旁的植物如果是“正直的”、“守信的”、“多闻的”,似乎也更有利成材。于它的或许,孔子也是由这一意象给出的建议。
三、损者三友
“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继续从观察植物生长出发去做推演的话。“便辟”应该是那种善于开出很妖艳的花却不正直向上生长的植物物种,致饰于外,内无真诚。“善柔”应该是形容只会攀援而上,却不能自立的凌霄一类的植物。“便佞”则更像是庄子笔下描述的“大而无当”的植物,表面上看是块材料,内里却早已不堪用了。
单纯从生物多样性的角度看,“便辟、善柔、便佞”似乎无可厚非,但如果另有一株植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难像它会成为一株高直的、密致的、堪为大用的好材料。
老头儿的忠告,很难让人听进去,但细细品咂,的确是有益于成长的。
不是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