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

                                文/新燕

      一辆黑色的宝马740Ii“嗖”地窜上人行道，直直地停在店门口一米处，挡住店门入口，下来一位黝黑皮肤，中等身材，粗壮生猛，烫着大波浪卷的三十来岁的女人，“呯”地重重摔下车门，大声催促着后座上抱小孩的中年妇女赶紧下车。我赶紧小步跑出去，委婉地告诉她后面就是停车场，这样泊车既影垧了人行道通行也遮挡了店面。她傲慢地斜了我一眼，“到你家买东西呢，马上就走的”。

      我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她每到一处，都猛地拿起商品，大声询价后又重重放下。到了枕芯陈列柜前，使劲按压着一个个枕芯样品，边问价边品评着商品的不完美和价格的不合理。我小心翼翼地详细介绍着，她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不屑，突然大声问抱着孩子坐在角落里的中年妇女，“妈，枕头你要睡高的还是矮的？”

母亲柔柔地说："老家有几个呢，不用买了。"

    女人的声音立时高了几度，圆睁着眼，脸色黑中带着红，“你每次都这么说！又没拿来！更何况你买的是什么东西！”女人为加强语气，使劲拍打自己的右脸，“啪啪“有声，“你净买些低端拿不出手的东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也不想想别人会怎么看我！”

      突然的一声河东狮吼，吓晕了其身后的我，站在原地不敢出声。

    母亲想解释什么，怯怯地看着她，忍住，终是没出声。

    女人悻悻地转到一边，边摸面料边看花型，明显刻意地放柔了语气：“妈，你的床上用品得全部换掉，别人看见也光彩些。看看四件套，你喜欢什么样的花型图案？”

    母亲小心翼翼地说喜欢大花图案，颜色亮丽些的。

      女人的反应出人意料的狂躁，声音大得可以穿透吊顶，“土老冒！老农民！土得掉渣！谁会喜欢大花图案！还颜色亮些！像陕北住窑洞里的土包子！白给我都不要！你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吧？素色的！越简单越好！傻样！”

      母亲委屈地看看我又看看她，没说话。怀里十月大小的孩子一脸的懵懂和惊恐，经不住女人的嘶吼怒骂，终于大哭出声。

    此时的女人如川剧变脸般瞬间换脸，前后判若两人，一如特技镜头中猪头笑开了花的模样，满脸堆着夸张的笑，声音柔得跟她的形象严重不符，弯腰凑到孩子跟前，擦拭其眼泪轻抚其脸颊，“宝贝，乖乖，唉，宝贝，不怕，啊”转头埋怨母亲，吓着孩子了。

      须臾，她踱至床垫陈列处，要求我把床垫铺到地上让她试睡，我跟她解释这是商品不是试用品，她猛地撕拉开床垫包装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铺平，甩了高跟鞋，赤脚上去四脚八叉地躺下。这波操作迅雷不及掩耳，待我反应过来她已在床垫上面扑腾跳跃了，“嚯”地跳将起来，大声指使我打包结账，还一副老板教训员工模样，“你说你太古板了吧，不懂得变通。顾客不试睡怎么知道好不好合不合适？不合适大不了再包个外膜，你再把它封回去就是了，你知我知又有谁知？你真傻，不会做生意。”我像孙子般垂手恭立，唯唯诺诺，女人像李魁般风风火火，颐指气使。

      终于买好了所有商品，给她塞了满满一车子。女人打开车门，又大声喝斥母亲，“买好东西还不走？还等什么菜？白活了几十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傻瓜。”刚才想坐上车被喝止的母亲，忍气吞声地抱紧孩子，把脸蛋紧贴了一下怀中孩子的小脸颊，强忍住泪水，在女人的骂骂咧咧中绝尘而去了。

      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黑宝马，黑皮肤的女人，童养媳般的母亲，迷茫惊恐的孩子……总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唐太宗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一个女人，特别是为人母的女人，做一面什么样的镜子，为孩子塑心塑形，创造美好的未来奠定基础呢？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