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据说黄厝以前是个小渔村,人们临水而居,傍海而生,屋舍错落,有一些些平静。“生活感”是初见时的印象,吃很随意,住很惬意,从黄厝踱步至海滩约摸十来分钟功夫,沙滩泛起光影,海水声相接,却又声声不同,细想来,再多愁苦烦闷,对着大海发会儿呆就好了,天地之间,你我都不过是一芥子而已。
两岁的娃娃怕水,脚丫子碰到水便开始哭,只得由妈妈抱在怀里哭笑不得,小男孩和爸爸一起奔跑在沙滩上,看背影,对生命霎时间充满了敬畏,年轻夫妻在礁石边定格着一张张美好的瞬间,游玩的妈妈团举着各色花花绿绿的丝巾不住地拍照,同行的小姐妹说:“我们老了的时候也要这样子吗?”
蓝天与海水,这辈子最眷恋的所在。
“我始终把人生当作经历,没有好坏,对错,只是去经历,每一个经历都是最好的,都是偶然中的必然。”
我们都曾有过热血的时候,都向往过发着光的圣地,经历是一种需要亲身去走一遭的东西,他人无法代替。期待也好,失望也罢,预设过满,容易因落差而怨愤,以至于意难平。
归根到底,与这个行业保持相当的距离才恰当。很多事情只有放到长的时间里才能理解它。我们总在谈“真实”,实际上,“真实”的面目并不可爱,它包含着我们人性深处的弱点甚至龌龊。
这一年,看透了一些事,告别了一个阶段,做了一些选择,每一步都很艰难,每一个过程都很挣扎。人在社会上有很多身份,与很多人有关联,同时有很多选择和责任,我们往往身不由己,身处漩涡之中,又想保有赤子之心,人性的复杂似乎总在挑战认知的底线,我不想冷漠,只是强迫自己清醒,游离于危险的边界,最怕迷失,因此要时时警醒,这混乱中可还看得清自己,分得清虚幻与真实,因为有所求而有所累,有时竟也连自己都糊涂起来,最终,我们最需要给一个交代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自己。
“经历,一种不管结果的,只是去享受过程的经历,毕竟,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都是过客,你功成名就又如何,也不过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而你去经历也是要对自己有个交代。”
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酒
电影《鸡尾酒》里有这样一句台词:“鸡尾酒里摇晃着梦想,里面是一个个魅力十足的浪漫故事。”这一年里,“酒”是一个无法忽略的关键词。
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几杯酒。
厦门中山路,蓝田日暖,和小姐妹点了两杯很好看的酒,台上驻唱歌手轻轻缓缓唱着民谣,我们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回想起2017年夏天那几个月在北京厮混的时光,有些记不起的片段还翻出了以前的照片来作证,往日点点滴滴,时间快得猝不及防,我们都有些恍惚,碰个杯,就当是与往日告别了。
签完辞职申请书的那天晚上,在酒吧天台喝着酒聊着天,胡同里的路灯昏黄,天台上点满了蜡烛,夏夜凌晨里的风很温柔,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的亮。
第三杯酒,是Corner的心动和第八区,心动甜到幸福,第八区烈到极致,像极了那晚的故事,只是我们都不曾想见,甜与苦不过是一体两面,一念之间便换了样子,当局者总是看不清看不透,旁人则在边上看着故事,相顾无言。
这一年里的许多杯酒是带着苦味儿的,抛却了新鲜与好奇之后,在现实的真相与本质面前,人来人往,潮来潮去,生命被裹挟着往前走,进退不得,没有章法。
有人说,在北京,你可以看见很多人,却唯独看不见自己。很多时候,恰恰是你以为你想要的东西,阻止了你追求你真正在找寻的东西。从尘土里来的人,能理解开怀大笑背后的酸楚,也知道幽默是面对不完美人生的最好办法。
朴树说的一句话:我是三十六岁那年,变成另一个人,而且是从零开始长的。视频里的这句话我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盯着他的神情,怕漏掉一丝一毫的情绪,惊讶、震惊、不解,以及由衷地感佩。运似轻舟,世间沧海,我们跋山涉水,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在山河岁月里。
舟渡人,人载心,桥往彼岸,河去汪洋,我们自以为是时间长河中的行者,可回头是岸,我们却成了水。如同隔着河流看彼岸的华灯,和影影绰绰的风流人物。
困局
西川有句诗:乌鸦解决乌鸦的问题,我解决我的问题。
而我,陷在困局里,我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我们总在找意义,凡事求价值,事必衡量再三,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亦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求工作意义,求自身价值,求短期效益,衡量精力付出与物质对等,不耐烦,空立一个理想化的规划,急于求成,慌乱无主,从始至终,在偌大的空间里没有方向,乱撞乱寻。
在舒适区潜水不考虑往前走时因止步不前而焦虑,考虑成败时为难以实现的高度所累,等不得漫长且遥遥无期的时间,对结果的未知优柔寡断,这条路其实不分对错,而我偏想要一个对错。
“现在能做的就是用时间换空间,不用自乱阵脚。”
内心没有安稳,便无法平静,自乱阵脚,而浮躁却无时无刻不充斥在穹顶之下。庆山在《清醒纪》里的一句话:为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勇敢放弃一些东西,这个世界没有公正之处,你也永远得不到两全之计。舍弃的成为心底的遗憾,则又当如何?
我们不停尝试,不停追求,不停试错,说到底是在寻找适合自己的活法。我们且当真是为自己而活吗?我看不真切,寻不到答案。
“不要为焦虑而焦虑,你的肉身没有安顿所以你的灵魂得不到安宁,你最大的欲望是要活得明白,焦虑则来自于对前途的未可知。”
《红楼梦》里晴雯的判词:心比天高,身为下贱。我的痛苦许是来源于此。时间可以换来空间,我需要多少时间才可以实现大多的所求,而我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等。
我们都是凡人,皆逃不过虚妄。不求永生,竭尽人事。
阳光照得人慵懒,舒坦,好像这阳光普照曾经是特权一样不容易获得。一日尽了,杯底剩下茶渣,黄昏的颜色没有带来流星,设想着来日,杯里有茶,案头有梅,岁岁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