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认识王安石

去年在和孩子讲“唐宋八大家”的时候,我画了这样一张图,其中绿色的六个小人,是宋代六大家,因为钟爱苏东坡,想着他在仕途上的坎坷,首先来自王安石,还给他穿了个小鞋。回顾反思,羞愧难当,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浅薄妄自评判,还错误地传达给孩子,做了不好的示范,陈述事实而不轻易评价,是以后需要注意的地方。

随着对苏东坡的深入了解,王安石饱满立体的人物形象隐隐浮现出来:他多次拒绝升迁,只为时机不到,宁愿在地方上韬光养晦,多为老百姓做一些实事;从不攀附权贵,对当时的政坛领袖欧阳修只保持礼节性的交往,自谦自守;在政治上与苏东坡敌对交锋,却在他因“乌台诗案”入狱后向皇帝上书“岂有盛世而杀才士乎”?经历了黄州贬居、庐山访禅后,苏东坡和王安石通过诵诗谈佛达成和解,伟人相会,飘逸潇洒,友谊超迈,人品风流,成为宋代士大夫高尚品格的光辉映射。

惊喜地发现《王安石传》原来是梁任公所立,立马买来阅读,在早上5点到7点的安静时光里,竟是看的面红耳赤、心血沸腾,有颠覆、有震撼、有感动、有启发,任公行文气势磅礴、俯仰生姿,从王安石的政术、学术、文学、用人包括家庭各个方面引经据典,多维有力地全面肯定王安石,赞誉其曰:“若乃于三代下求完人,惟公庶足以当之矣!”

也许是同为改革家,梁任公更能理解王安石的格局和气魄,对他所处的环境也更能感同身受,因此“每读宋史,未尝不废书而恸也”。

讨论王安石新法的是非利弊是一件困难的事,其中大多都是财政改革,应由经济史家去处理。但是当时的宋代内忧外患、积贫积弱、四面楚歌,冗官、冗兵、冗费三大弊病缠身,再不加以救治,随时都可能轰然倒下。王安石痛心疾首于国家的衰败和停滞不前,完全不顾身后骂名,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奋起改革、负重前行。

他的思想超越了时代,这是优势、也是累赘,他对自己理论的自信和执着,忽视了很多人情世故和历史教训,最终与他变法的初衷背道而驰。自古改革家都承担着很大的风险,但这样的事,总要有人做。至于个人荣辱身后名声,在他迈出第一步时,早已将其置之度外。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中来”。这是我们最早了解王安石的入口,现在想来,他也当得起这坚韧高洁的品格,在变法之外,王安石的私人品格也近乎无可挑剔。他去世后,王安石的最强反对者司马光,也称他节义过人,极力请求优待和抚恤;苏东坡则为其草拟敕书,对他的政绩虽不置可否,对他的道德人品、学问文章,却是赞不绝口。诚如黄庭坚所言:“余尝熟观其(王安石)风度,真视富贵如浮云,不溺于财力酒色,一世之伟人也。”

临终前,王安石留下《新花》一首:

老年少忻豫,况复病在床。

汲水置新花,取慰此流芳。

流芳只须臾,我亦岂久长。

新花与故吾,已矣两可忘。

他对自己的变法事业只字未提,一任后世评说,个人只希望宁静地走向生命的终点,皈依佛禅。

王安石和苏东坡虽然一生都在新旧党争中各执己见,最终切达成一致,都将生命的终点,归于诗和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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