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骑行札记》札六:新都桥(海拔四千米的高原)

        早上七点出发,下午14点到达垭口,这七个小时里,只做了一件事情即:爬山。翻越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

        我在翻山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人在极限运动之时,是不消耗氧气的。真的,我没有骗人。科学怎么解释,我不知道,但是确实是这样的。尤其是当我“竞赛”拼命地想要甩开身边的骑友时,我真的屏住呼吸,反而却骑行得很快。非常奇妙,骑行让我憋气的时间延长得很久,仿佛身体里不需要氧气似的,就可以支撑着我的躯壳不断前行,这或许就是突破了人身体生理机能的范畴,在极限运动。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操纵着我的肢体,但我知道不该这么做,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有种兴奋和好斗的战胜欲,不由自主地与脚下的踏频融为一体,将蕴藏已久的潜能彻底爆发出来。

       康定有一条河穿过整座城市,河水像山洪一样依据地势一年四季奔腾咆哮,在这座城市里,我永远都会与翻滚的水浪共同呐喊,浩浩荡荡流经于山川河流,最终就只想汇聚于你的心中。由于刚下过雨,整座城市能见度不足十米。康定早晚温差还是相差甚大。我穿着一件抓绒,吃完早餐就匆匆上路了。为什么是匆匆上路呢?

        一是我对自己身体的恢复还持怀疑状态,体力、耐力是否存在。之前走的路都可以忽略不看,今天身体第一次到达海拔超过四千米的山,所以我格外注意。

        二是确实有点兴奋,毕竟我是爬坡王。许久未骑车了,这种久违的欣悦发自于心底的热爱,简单快乐,毫不畏惧。两种复杂的心情,并且夹杂着一种额外的期待,开始了今天的主要工作。

        温度很低,导致我爬坡时出的汗异常冰冷。尤其是停下车子,整个骑行服紧贴在身上,感觉全身都浸泡在冰窖里一样。除了冰冷刺骨的汗珠,剩下留给自己的就是孤独、无聊以及缺氧似的喘息声。额头上的汗珠,滴打在皮肤上,竟然结成了冰絮。即使外面的天气寒冷刺骨,但是一旦爬坡,整个身体还是会出汗,汗水从胸前紧贴着肚皮流到肚鸡眼,然后停留在腰间的裤子口;时间一长,整个裤口都是湿的。我喘着大口的气,交换着体内外的空气,嘴里的气在纱布间过滤,眼镜片上全是雾珠,我一连擦拭了好几次。我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跳的声音,蹦蹦作响,并且略有加骤。右小腹有些隐痛,脚下的踏频也随之减慢,为了适应这段路程,我还是稍加留意自己身体的状况,一丁半点也会让我敲响警钟。毕竟,人是不能与之自然抗衡。

        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气温便可下降0.6摄氏度。海拔升高一千米,气温就要降低6度。我明显的可以感受到气温开始骤降,眼睛能触觉的地方都是大雾笼罩,整个山谷雾气蒸腾,空气中遗留有水汽的湿润,干冷刺喉。我是倍加留意身体的状况,这可不是开玩笑,虽然之前去过高原,但是这里突变的气候,恶劣的环境,还是需要我提高警惕。我在玉树的第二年里,就发生过高原反应,那是感冒引起的高原反应,当时住进医院里打吊针,坐卧不安,头似炸开了一样,知道缺氧对人的折磨刻骨铭心。

        如若天气晴朗,刚出城,到达新城拐弯处,就可以看到雪山,仅仅只冒出一点尖角,就这也足以让第一次看到雪山的人为之尖叫。我当时兴奋地打听当地人,希望可以得到更多有关它的信息,生怕错过了关于雪山的更多故事。到头来,我仅仅只得到了它的名字——雅拉雪山。而我空欢喜的心也变得更加的凝重,骚躁的心也对雅拉雪山多了一份期待与不舍。

        在我爬山的过程中,偶尔会有人向我挥手、打鸣、加油鼓劲。我也向他们致意,竖起大拇指。这应该是打招呼的通用手语吧。因为人在高原骑车、尤其是爬坡时,呼吸很困难,容易打乱自己的节奏,故都是手语打招呼。说心里话,我是讨厌被人打扰。当一个人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最忌惮的就是有人冒冒失失地闯入你的世界,打乱了原有的生活规律与爬坡节奏。而我又不能妄加指责或反驳,须以礼貌的态度回敬相同的手语或口语。即使是虚心、不屑、高冷、傲慢;处于人际交往的初级阶段,我也会放下我那高傲的头颅,微笑以待。

        到达折多塘,我已经穿过了雾区,晴朗如初。正当我庆祝之时,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天际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大雾从山顶奔涌而下,浩浩荡荡地铺满整个山谷,遮住了太阳,天又阴沉了下来。我又回到了刚出发时的模样,独自一人,畅骑这仙境般的奇幻雾都。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这个骑车强度。冰冷刺骨的感觉也消失了,关键是没有出汗,倒是有些奇怪。阳光透过那厚厚的大雾,怎么也穿透不进来,这个世界也有光照不进的地方,那一定是生命的禁区遇到了黑暗,在痛苦的呻吟和挣扎。

       距离垭口还有十公里,我才陆陆续续遇到一些骑友。可以断定是从折多塘出发的,并且问了几个,得到了证实。因为以我出发的时间和速度,是不会有人超在我前面。此时,大雾又飘逝而散,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山下还是一层厚厚的雾,而我抬头仰望,却是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

       我与几位偶遇的骑友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尽情享受阳光的沐浴。牦牛跑到我们身边寻觅着食物,惬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阳光直射在草地上,衣服早已干透,摸着还暖烘烘的。几匹溜光的红马,自由地吃草,我看着它们,陷入了沉思。恍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我要是像它们该多好呀。不过之前,在玉树,真的有这样的想法。给藏族老师们说过我下辈子当牦牛,他们都情不自禁地笑了。依我看轮回为牦牛没有什么嗤笑,牦牛全身都是宝。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奶可以做成酸奶、酥油及酥油茶;牦牛粪可以生火,毛可以做成毯子、帐篷,牛角可以做成梳子,牛头可以用来祭祀,祈求五谷丰登;农忙时可以耕地,农闲时可以托运货物。并且,全身都可以循环利用,环保又清洁。再说说牦牛的精神,无私奉献,任劳任怨,忠诚、憨厚、坚韧。正如十世班禅所说:“没有牦牛也就没有藏族”。

        或许,有人会嘲笑我。别人下辈子都是脱离苦海,得道成佛,一生享受极乐世界。而我却截然相反,大概这就是我与众人不同的地方。关键一点是牦牛无拘无束,哪儿草绿、嫩就去那里吃草。如若遇到酷寒与下雨,厚厚的皮毛完全可以抵御寒冬。哎,我可能天生就是受苦的命,没有享福的命根。

        有时我甚至会觉得吃苦是一种资产,在苦难和压迫中会察觉这个世界的良知。我越来越觉得,只有把自己置身于奴役的境地,才会有所创造。在骑行中,我把自己的姿态放置于地面齐平的高度,无意中却发现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当我卑微地处在脚底的世界之中,似乎顿悟到了人生的疾苦百态。我不是其他人,正是其中的一分子,似乎这种心境才能平复宁静的生活。

        我在山上停留了两个多小时,只为再一次目睹折多山的风景。山顶的石灰岩光秃秃的,嶙峋的轮廓和山脉直破苍穹,冷峻而又刺骨,那山仿佛一位沉睡的巨人,聆听着四季的风声。雾从东面吹向西面山坡,像流动的瀑布云,从山底依附地势的攀升翻过山顶,消散于另一侧的山峰,异常壮观秀美。我坐在垭口,观望四周的一切,草原植被与身后光秃秃的山峰形成鲜明的对比。远处的贡嘎雪山若隐若现,以折多山为界,东面是高耸入云的嶙峋山峰,西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康定情歌永远是这片牧场风姿绰约的情人,孤独伫立于四季的守护。

        我垒了一个玛尼堆,希望山神可以带来幸运。观世音菩萨说:“刻玛尼石犹如造佛像,刻一块玛尼石就是塑一遵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就是玛尼石。以大发慈悲的心态,遣除世间一切罪恶”!有没有罪,先垒砌一个再说,就当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之后在山脊的半山腰处寻觅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第一次来山顶垒砌的那个玛尼堆。毕竟过了两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变了,但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我执着寻找它的身影。

        爬到垭口的山顶处,极目眺望,雪山、云层、叠山;近处:经幡、龙达、白塔、玛尼石与草原;头顶:蓝天、白云,秃鹫。这些就是垭口专属的独特风格。

        手冻得僵硬,我开始慢慢下山。西面的黑云压得很低,黑黢黢的阴云挂在山脉的顶端,似乎准备吞噬晴朗的蓝天。我预判新都桥的方向应该在下雨,也许下去会遇到冰雹。这一切,让我在后来的下山之中全部遇到。下山之前,我特意看了看四周的云层,几乎都被阴云笼罩,附着于山顶一时半会是难以吹走;尤其是新都桥方向,浓烈的黑云早已露出狰狞的面孔,我似乎都能看到那雨柱般的大雨,仿佛河水决堤奔涌而下。天际边阴翳出一道明显的景色,肉眼可以分辨出雨区与晴朗的划割,格外的分水岭,只因那是黑云与墨雨才会有的天地之作。

        由于黑压压的积云迫近,挡住了西落的太阳,使得湛蓝的天空急转直下笼罩在临近的黄昏,看来这场大雨是无法避免了。下山之前,我穿着雨衣。一是挡风,二是挡雨。尤其是遮雨这一项,需要提前做好预备措施,当真正雨来的时候,你再去穿雨衣就已经迟了。青藏高原之雨,容不得你去思考,会以迅猛之势几秒钟把你浇灌而透!从山顶下来,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在垭口的观景台,取出防雨装备,全身上下穿好雨衣、雨裤,也给驮包套上雨罩,准备时刻迎接这场大雨的到来。骑车下到第一个观景台的时候,遇到了豆大的雨滴。此处也无躲避的地方,趁着大雨未下,应该在这段时间段尽快多走一点路,赶到一处可以躲雨的地方。骑车飞驰,下完那段蜿蜒的盘山公路,大约有两公里左右吧,冰雹来了,砸的头盔作响。立刻点了几下刹车,放缓了速度。冰雹一般是暴雨之前的征兆,凝神看了看沥青路面,发现许多跳动的小雪球。心里想,应该把速度降下来,不然很容易发生翻车事故。还没有等我多想,瓢泼大雨立刻倾泻下来,眼前的视线被密集的雨滴遮住,能见度很差。再次点了几下刹车,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但是身上似乎压着千斤重量在行驶。雨实在是太大了,下坡都需要蹬才会走。我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从密集的雨线中寻找着前进的道路,害怕撞上路边的护栏或正常行驶的汽车。我在想着怎么度过这暴雨,路边的牦牛却在牧场里安详的吃着草,大概是被水冲刷过的草更加鲜嫩吧。

        暴雨依旧在下,想去牧民家里躲避大雨,但是路边都是牧场,牧民也是搭建起简易的牦牛帐篷在里面生活,贸然打扰也不好。顶着暴雨骑行了几公里,在一个拐弯处发现了一座房子,走进一看是个倒班。暂避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雨衣,摘掉头盔,拿下纱巾,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地上,远处的山坡上换了一种颜色,被冰雹的白色换了一种新装。望着路面,溅起的雨滴在路面上翻滚,低洼的草丛里流淌着秽浊的泥水。没过多久,房檐下就已经聚集了十几个骑友。

        “这么大的雨,还怎么骑呀,还有多久才到呢”

       我说:“不下雨两个小时到新都桥,因为都是下坡路,今天下雨,可能需要三个小时”

      “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之前走过”

       他们听了我的话,似乎着急的赶路,雨刚小就已经出发了,有些还是披着雨衣冒雨前行。我估摸着时间,盘算着雨的大小,赶到七点到达新都桥就可以。雨势渐小,我也披着雨衣出发了,刚走没十分钟,雨又来了,于是找了一亭子,暂避了一会雨。然后又出发了,刚过没多久雨就又下来了。就这样反复躲避了四次,时间也在不停的流逝,如果再不走,今天可能就要赶夜路了。最后一次我看到新都桥的方向是晴朗的天空,只要冲出这片雨区,一切都会变的晴朗如初。这时也收到了客栈老板的微信:“新都桥没有下雨,天气好好的!”

       一朵云,一片天空,一座山,一派风景,十里不同天。与天作对,其乐无穷,与雨作对,欢乐无颜。

       高原的雨或冰雹,一般都是一阵一阵的往下下的。就像那游击战术一样,打一枪、放一炮,就跑了。雨衣也是穿了脱,脱了又穿,这兴许就是骑行的乐趣吧,即使恶劣的天气,也要继续前行,好坏、缺氧、崎岖、烂路......这些给我的苦难,我都要一一照收,也许这就是一颗骑行者的心态吧。

       骑行之中,偶遇的风景是短暂的,那么美也是短暂的。在那垭口,流动的瀑布云,沙沙作响的经幡,高山草甸,岩山雪山,四季之景,光线和蓝天,偶间的相逢也是一种美景。这种美景是自然之美,自然形成,自然生长,可遇而不可求。有一种美,是居住意外的任何之美,这或许就是旅行的诱惑。只要所见、所物、所遇到的一切,区别于原有居住的地方,这场旅行似乎值得冒险。

        西藏古老原始雍仲苯教中有这样的传说:当世界第一缕阳光照耀到冈仁波齐时,便有了第一头牦牛。甘地说:“从一个国家对待动物的态度,就可以判断这个国家及其道德是否伟大与高尚。今天是世界动物日,这些古老居民,生存历史超过人类。它们是人类的朋友,是地球和谐生态的一部分。它们和我们一样,能感受快乐和痛苦,有基本的生存权利和生命的尊严。善待它们,也是善待我们自己!”。这句话仿佛就是谈论藏区的动物,这里的牛、羊、马、藏香猪等几乎全是散养。尤其是随处可见的牦牛,横穿马路,吃绿化带里新栽的树,在城市的大街上,就可以公然排屙!清洁工、交警、村民也只是驱赶它们,绝不会施以暴力赶走。即使闯入民宅、商厦,也仅是赶离这群可爱的动物,柔绵细语教训一顿,方可各自安祥。

        没有牦牛就没有藏族,而有藏族的地方,就有牦牛的身影。

        ——西藏谚语

        翌日,我借客栈老板的摩托车,去爬贡嘎宗,看蜀山之王:贡嘎雪山。爬到山腰之时,才发现自己闯入了花的世界里。漫山遍野全是白、紫、红的圆穗蓼、珠芽蓼、头花蓼。铺天盖地的瑞香狼毒草、千里光、鞑箭菊;绿绒蒿、绢毛菊、毛翠雀、紫菀、小丛红景天、脉花党参也是比比皆是。有些花丛中覆盖有雪灵芝,它的样子一团团、一簇簇聚拢在一起,从紧蹙的球状中伸出一根根细枝开花,仿佛如刺猬一般。这些花如雨后春笋般密密麻麻、浩如烟海、错落交织、重重叠叠的映衬在我眼中,除了绿色的草原就是蓝天与白云。这三种颜色,共同构成了整个康藏高原亘古不变的色彩。

        我放下书包,躺在草甸子上,身边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我随手摸到一块牦牛粪,枕在头底下。远处早已经开始下起了雨,山的另一边却是艳阳高照,而我头顶的这片天空还是晴朗如云,我唏嘘感叹真是一片神奇的乐土。高尔寺的转经筒不停的转着,仿佛与佛祖传递着某种神秘的信使。我在眺望另外一个山谷,彩虹桥早已横跨在整个山谷,映衬在蓝天的照耀下,格外引人注目。在这里随处一个山顶,你都可以看到雪山、蓝天、白云。整个小镇偶尔阴云密布、偶尔彩虹满天、偶尔牦牛成群。坐在那山畔之巅,俯视整个小镇,阳光透过雨后的空气,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彩霞,光的线条错落交织,掠过眼睛、山川、河谷、村落、仿佛一切都有了生命的色彩。

        我与贡嘎雪山的初次相遇,完全是一种偶然。队友高反,我一个人去了后山,漫不经心的穿梭于整个村镇,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牦牛在河边喝水吃草,田野里盛开着金灿灿的油菜花,麦浪滚滚的青稞正在抽穗,爬上了那高高的山顶,谁知让我有了意外的惊喜。当我第一眼看到它时,震撼之感浑身袭来,如同被征服了一般,仿佛聆听到一位智者的声音,顿然让我茅塞顿开、醍醐灌顶。我爬到半山腰之时,就已经看到了它的全貌。那高耸入云的巉削之势气吞山河,内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征服,从肉体到精神上彻底慑服。

        我似乎接近了美的终极诉求:惊羡,震撼,粗犷,野蛮,屈服,顺从。

        美的东西,一定是刺痛心灵的,甚至会把人的感官震碎!

        我喜欢征服,但我只愿被你征服。在那一刻,我仿佛聆听到了你的声音,内心陷入到了一种许久的宁静。翻过那高山和草甸,与你相遇,仿佛这个世界,唯独只有你的声音,才可以让我惶恐的心坦然一整天。我静静的凝视你,仿佛一切都停止了,阳光照在你的雪峰,云也不走了,蓝天慢慢变的澄澈湛蓝,突兀的山峰刹那间绿草如茵,百花齐放。在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岑寂了下来,放慢了它的脚步,只为一睹你的壮阔。

        巉岩峻峭的连绵山脉,覆盖着一层皑皑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静穆、崇高、巍峨;更惊叹于它那神奇的颜色,竟然在烈日太阳的直射下不会消融,不禁让我不寒而栗!右边嶙峋黑色的岩石上点缀着冰川与白雪遗留的痕迹,透着一股冰冷与寒气,即使相隔千里,也让我畏葸胆寒。风吹过,群雪之峰带着尾翼消逝而去,留下了一个个冰碛丘陵。只要它伫立在那里,时间自会凝固,大自然这位旷古雕刻大师,便会缔造出康藏地区最美的雪山。难怪美国探险家约瑟夫·洛克曾扎根神秘的木里王国,只为一睹贡嘎神山的真容,在一封书信中他这样感叹:“我情愿死在这美丽的大山里也不要在医院冰冷的床上。”

        它就在那里,静静的伫立着,不言谈,也不交流,却让我的灵魂陷入思绪万千般的深渊里。宁静、肃穆、神秘,自然要是赋予我一颗思考的灵魂,我将创造出这世间最美的诗歌,去歌颂尘世间最美丽的语言。内心总有一两句碎末的语言压抑在心底,但又提炼不出一句像样的句子,这就是我见到它的心里活动,莫名其妙,把我直抵心底的语言瞬间达到了崇高的共鸣。只需我看着你,就是凝视这个世界最安静的独处。

        ——浅谈贡嘎雪山

        美的东西,人们都会去占有。美的东西,人们会感动、震撼、甚至会悲伤,崇高之感便会约定成为一种精神上的共鸣。瞬间的美,人们都会急于去定格和记录。人类善于把一瞬间的永恒之美,占为己有,占有为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旅行体验。不仅如此,旅行中我们更应该接近和欣赏美的过程。比如,翻越层层高山,冒着生命的危险,去看一座雪山;或者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穿越十几座城市,只为了相见你要见的那个人。在占有美的同时,其中追寻的过程也是旅行探寻的一种美,也属于美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这么认为,你对美的认识,取决于你对一件艺术品追求和发现的过程之中。

        我们可以肯定地说,艺术美高于自然。因为艺术美是由心灵产生和再生的,心灵和它的产品比自然和它的现象高多少,艺术美也就比自然美高多少。只有心灵才是真实的,只有心灵才涵盖一切,所以一切美只有涉及这较高境界而且由这较高境界产生出来时,才真正是美的。就这个意义来说,自然美只是属于心灵的那种美的反映,它所反映的是一种不完全,不完善的形态。

        ——黑格尔《美学》

        之后,我又去了一趟居里寺。居里寺位于新都桥的东边瓦泽乡,路程三公里左右,修有一条通往寺庙的水泥路。两边是高耸的山脉,中间是平坦的田地,偶尔会出现几乎人烟稀少的院子,有一条溪水从山谷中流过,河水两旁生长出许多荆棘以及灌木丛。北边的山体用白色的字体涂绘出:六字真言,中国共产党万岁。远远的眺望,可以隐约看到贡嘎雪山的一角。六月的新都桥,脱掉了它金灿灿的冬装,开始萌芽生长准备迎接温暖的春天。青稞正在田里抽穗,盛开的油菜花装满了整个山谷,牦牛也在山坡上自由的觅食,格桑花成为了路边最灿烂的一张笑容。这里的院子是用石头垒砌而成建成房子,围墙,也会用篱笆把整个院子围起来。当然牦牛粪在这里随处可见,它可是藏区最宝贵的一种天然燃料。两只藏香猪躺在寺庙的门口,摇着尾巴驱赶着蚊子,哼哼了几声就又昏睡了过去,把鼻子拱进泥土里,懒散的享受午后的惬意时光。

        ——2019.6.10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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