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死神

躺在狭窄的硬卧上铺，听着下铺夕阳红旅行团阿姨们畅聊旅行趣闻，家长里短。她们跟我大伯差不多的年纪，正是退休享受的时候而从我记事起就坐在超市收银台的大伯，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出过远门，年前伯母还说打算把超市盘出去，然后享享清福，结果昨晚大伯却突然撒手人寰。最近一个个亲人的离世，让我开始直面死亡，开始恐惧，不安。前不久刷爆朋友圈的那句话：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父母在，我们感受不到，父母一走，我们直面死亡。真的好贴切。

开始面对死亡，应该是爷爷走的时候，那时候才上小学五年级，懵懵懂懂，更多的是好奇和新鲜，还有点终于可以披麻戴孝的得瑟。那时候跟在母亲旁边，学模学样。在看到奶奶伤心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流出眼泪。那时候我只知道人老了会走的。

2014年，那应该是目前人生最黑暗的时候，直面死神，还是那么突然。先是自己身体突然出现一些问题，然后接到母亲出车祸的消息，那一晚，我想了很多，要严重到什么程度才能住进ICU,是不是她从此瘫在床上，腿脚受伤，或者成为植物人，唯独不敢想最坏的那个可能，当我第三天赶到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敢去承认，不是我哥接的我，是我二姨二姨夫去接的我，老爸老哥绝口不提我妈的病情。直到中午吃完饭才告诉我出事当晚我妈就走了。而一周前我跟她打的电话成了最后一通，暑假她从武汉中转去我哥那成了最后一面，我只来的及陪她逛下光谷，也没有拍张照片，总想的还有机会。本来十一想去看她，也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听着嫂子回忆出事当天下午她还在担忧老哥的房子问题，我的毕业问题等等。说完成这些事情她就任务结束了，有时我在想，那一霎那她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解决目前的困境，这样我哥买房的钱就有了。家里的经济状况就会宽裕很多。我不知道她最后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孤单无依，事业生活一团糟，可能她一直都认为我比较独立吧，并没有多担心我吧。可她不知道 ，虽然嘴上跟她对着干，好像我一直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努力着，重点中学，来武汉上大学，包括她没有等到的出国留学，可最后的路我们还没来得及探讨，我迷路了。。。。。。她却放弃了我。记不清多少次梦中醒来，仿佛她还在，相信灵异事件存在，她突然回家了，或者她从未曾离开。所以刚开始的两年我尽量不回家，那样我可以骗自己她还在，好像潜意识也不敢去我哥那了，出事后再没去过了。有时候好像真的不得不认命，辛苦了一辈子，退休刚半年，本来该享清福了，却出事了。有时候真觉得中国父母挺悲哀的，牢牢苦苦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供养孩子上学、成家立业，最后完成所谓的任务，拖着耗了一半的病体混日子。碰着懂事的孩子还好，碰着要债的孩子晚年都不能安度，直到你咽下最后一口气都在榨干你。但回过头来想，种瓜得瓜，自己教养的孩子怎么样都得自己受（我自认没这个能力）。

当噩梦渐渐忘却时候，得知了奶奶病重的消息。而我在美国却不能赶回来，还好跟奶奶通了次电话，还好奶奶没有受什么岁，虽然没有等到之前一直说的五世同堂，但是也算子孙满堂。唯独没见到不孝的孙女成家，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应该是不想给我压力吧。想想自己也挺混蛋的，从五年级开始，一直在奶奶家住，早上奶奶起来给我做饭，我还嫌弃每次叫我起床叫的早，八十多岁的老人从来不让我刷碗， 每次姑姑她们给她拿的好吃的都给我留着。可我还来不及工作后好好孝敬她就走了，尤其是上大学后每次回家就是例行公事去她家坐一会儿，她应该会感慨养了个白眼狼吧。还好哥哥姐姐们都很孝顺，经常给她买各种吃的，去她那看看，奶奶的一生也算圆满了。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心灵感应，正月初八打电话知道我哥没走，我就猜肯定是奶奶没挺过去。其实我挺能装傻的，老爸瞒着我，就当不知道呗。放下电话，就大哭了一场，世上最疼我的两个女人都走了。从此以后，打电话再也没提起奶奶，估计老爸也猜到我知道了，所以我回国后他也没单独跟我说，初二上坟的时候我居然哭不出来，虽然前一天晚上偷偷哭了一场。好像开始理解没有什么永恒，她们走了，生活仍在继续，老爸不再每天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开始新的两人生活，所有人的生活都在继续，可能只会偶尔想起来，难过一下又继续前行。那么生活的意义又是什么的，估计就是过好每一天，不留遗憾吧。

终于在哭湿了一包面巾纸的时候写完了，别逃避了，别瞎想了，好好的为自己活吧，有些坎真的要咬咬牙垮过去，待在舒适圈太久了，已经不敢去见外面的世界了，该是时候出去了，毕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永远不知道意外或明天那个更先到来，所以在知道之前好好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