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外孙

炎炎盛夏，刚下过雨，空气湿热粘人。

带着孩子，漫步湖边。

垂柳依依，在傍晚的蝉声中袅娜地纷飞着，仿佛我此刻的思绪，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湖水在晚霞中泛着金光，一圈一圈的波纹荡开，让人眼花缭乱。

本来就有点眩晕，站在水边看着一圈一圈的波纹，更加恍惚了。

突然想起母亲，想起我带着她在湖边走的时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看着越来越高远的天空，感觉母亲就像一片片云，在宇宙中飘荡。

耳边仿佛飘来她断断续续的呢喃……

这一刻我热泪涌动，嗓子里像堵了一块砖头。

我多么希望这会儿一手跨着母亲、一手拉着幼子，在这雨后的公园里漫步。

可是，老天把我这资格没收了，让我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一想到十六岁没了父亲、现在又没了母亲，我的心就没来由地疼痛到无法呼吸。

看着公园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尤其是搀着父母拉着孩子的女人，我就不由得泪湿眼眶，羡慕她们拥有的幸福时刻。

拥有的时候，以为这就是地久天长，以为这没什么意义；失去后，才知道再也没有这机会，才知道以后只能羡慕别人。

自从母亲几个月前驾鹤西归后，我总是会触景生情，一看到某些关联片段，就会莫名地心痛落泪。

这种锥心之痛只有失去至亲的人才能体会到。

想到母亲坎坷的一生、悲苦的命运、孤独寂寞的半生，以及自己因为交通和生活环境的原因不能常常陪伴母亲，悔恨和愧疚就会把心淹没。

一会儿伤心难过，一会儿后悔莫及，一会儿自责懊恼，一会儿心酸追忆，百感交集，彷徨无助。

幸亏有儿子牵绊，否则都不知道靠什么信念支撑了。

八岁的小男孩牵着我的手，看到我情绪不佳，闷闷不乐，泪流满面，也不再调皮捣蛋，乖乖地陪我走在小路上。

沉默了一会儿，他仿佛读懂了我的心事：

“妈妈，你是不是想外婆了？”

我点点头，问他：

“你想吗？”

他也点点头，说：

“我也很想外婆。妈妈，你别哭，看，外婆在天上看着我们笑呢。”

他指指天上的白云，煞有介事地说。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外婆？”

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我们永远也见不到外婆了。外婆那么善良，她在天上生活，和我们在两个世界里隔着，永远也见不到了。”

“那我们要是也去了天上，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她了？”

“天上的人太多了，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她。”

“找不到不会打电话吗？外婆把她的位置发给我们，我们不就找到她了吗？”

“可是外婆不会用手机啊。”

“那我就给她买一个不用拨号码的手机，……”

孩子天真好奇地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渐渐走出悲伤。

“别难过了，妈妈。我将来开上我自己造的太空汽车，拉上你和我爸爸到天上去看我外婆。”

我被他的脑洞惊呆了……

除了点头，我什么也不会了。

这个平时调皮捣蛋地让人头疼和烦恼的小家伙，此刻让我看到了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