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分界点

27这个数字,承载着以柯本为代表的符号意义,我其实早已失去兴趣。但我把人生分成两个阶段,27岁之前和27岁之后,促成它被当作铅笔掰成两截的原因,就是这段得而复失的恋情。但我也好奇,不过就是一段感情,我真的有多在意呢?

而在25岁那年,也就是在茫茫人海中偶遇何子的那年,我也曾将它视作重要转折,就像在堑壕苦战多日的前线士兵,抬头便是援军的欢呼和敌方阵营冉冉升起的白旗。

在那之前的生命里,都是连年的阴霾,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木和臭水沟的味道,寒风在耳旁絮絮低语,我时常因为忍受不了双脚的冰冷选择躲进被窝,又在两个月没换的浸透汗渍的被褥的嫌恶下逃离,不管是萧瑟的老家街道、硬得硌人的大学宿舍床板,还是五环外低矮的城中村平房,那些日子简直就是至暗时刻的完全拷贝。

而相比寒冷,漫长的寂寞和无聊却更加难以忍受,它们逼迫我出门,任由凄凉从袖口、领口钻进来。我记得有一个想法趁我不备,从裤脚位置,爬上小腿,翻过膝盖,一直往上钻进了裤裆。它挑动着我那玩意儿,诘问我为何不像个男人。

你无法得到任何慰藉,连在宿舍打飞机都难以启齿。但什么都做不了,没见过铁路,你到过的最远处也就是坐着牛车去吃酒的那个山腰。

甚至有时候,就是单纯的懒得改变什么。

有好几年严重缺乏过冬的衣物,寒冷不仅使我瑟瑟发抖,还剥离了我身上仅剩的单薄衣衫,让我身躯裸露,将我的自卑描绘成像,贴在闹市公之于众。但原因肯定出乎所有人预料,仅仅是没什么值得让我打开淘宝在眼花缭乱的陈列柜花上半天寻觅。没有什么值得被拯救!

同一个事物对不同人的意义绝有差异。比如大学校门的跨进跨出,是别人青春的抽插,于你而言,却是在深海里起浮。也许关键在于,将自己当成鱼,还是溺水的人。

最后在经历了抑郁、挂科和漫长的无所事事后,我只能沿着学校后街的小路小跑,纵身一跃跳进了膝盖深的月牙湖里,直到被何子打捞。

援军抵达时的阵地里的欢呼仍犹近耳旁。我的行军计划里开始有了她,她与我组成大部队。这时候我才开始思考,责任,担当,如何成为一个男人,我才真正试图对过去说,去你妈的滚蛋吧。

结果她离开了,离开前唱了一首歌,半年过去,歌声仍在我的房间回荡。夜里,她近在枕边,将手插进我的胸口,狠心用力揪着我那颗年老衰弱的心脏,但我仍幻想如果她真的在枕边,会先为我擦掉脸上的眼泪。这样的日夜太多,我甚至怀疑这辈子的所有悲伤都被提前浓缩进来了。

无意中我打开电脑,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内心所想敲下来。几乎已经有两年没码字,手感是脱缰的马难以驯服。这干瘪的文字,从我干瘪的手指间抖落,一同抖落的却有对这痛苦的鸦片。文字是表达最系统的媒介,那些在脑海中肆意盘旋、尽情打转的痛苦的念头,落在纸面,竟然变得收敛起来,就像一个十四五岁的乖张少年,被老师叫上讲台的那刻柔光里,也是安静且腼腆的。

我冷静了下来,痛彻心扉仿佛一瞬间成了过往,顶多算一些难舍的吉光片羽。而思绪则开始往意识更深处蔓延。

25岁前的自己是消极的,被动的,沉默寡言裹足不前的,是在水里等待溺亡的,是没有了那艘小船,自己便无法探出头来呼吸的。与大多数人相反,我从不对快乐着迷,却会沉湎于痛苦。

而码字不仅仅是切割痛苦癌瘤的手术刀,更是寻医问诊的决心。写作本身毫无意义,表达的自恋特质让它很可能沦为自我的附庸,关键在于其系统性,一个情感碎片向观念结构建构过程,这个过程的逻辑经过修正、优化,排除了情绪和主观性,让我们更好地找到自我。

比如每个夜里反复出现的疑惑:她为何要将我抛弃,她为何忍心将我抛弃。当我写下这两个问题,就已经释怀了——我从来没有被抛弃,也没有人能将我抛弃。

所以27岁,仅仅是一场与美好希翼的诀别吗?在我看来,与其说它将人生分割,不如说是25岁自己的更新迭代。所谓的人生分界点,其实就只有一次,就是遇到何子那天。我还一直都记得,那天她在人群里的熠熠闪光。

你可能感兴趣的:(人生分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