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语录(一)

地平线上有一些灰蒙蒙的雾气,雾气下面是柳树的树冠,遮住了石墙。树冠里面是高高低低的房顶,还有洛阳城中高处的石头墙。那堵墙有两丈多高,遮断了一切从外面来的视线。住在墙外的人只知道里面住了一些有身份的人,却不知道他们是谁,怎样生活。

现在这个"权"字简直就就是不能用,而自己造些怪词,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完现在写着这个古代大科学家李靖的故事,也在煞费苦心的把各种隐喻,暗示,影射加进去。现在的人能够读懂,后世的人也会觉得我留下了一些费解的东西。鬼才知道他们能不能读懂,但是不给后世留下一份费解的东西,简直就是白活了。

红拂后来一直记着她在洛阳大街上看到的景象--车轮下翻滚着泥巴,铅灰色的水洼子,还有匆匆来去的人群。这些景象和她所住的石头花园只是一墙只隔。假如你不走到墙外面来,就永远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些景象。假如你不走出这道墙,你就会认为整个世界都是一个石头花园,而且一生都在石头花园里度过。

我们说道:卫公死了,这就意味着从此可以不把他当作一个人,而把他当作一件事。一件事发生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变化的余地。现在我们谈到卫公骑在马上东倒西歪,再不是谈那个人,而是谈那件事。换言之,李卫公这座时钟就停在了这个地方,但是我们还可以把时钟倒拨回来。

有一些珊瑚虫住在海洋生物学家的试管里,我想这些珊瑚虫对这件事并不理解。它们会以为试管也是很广阔的世界。而我们叫做地球的文明很可能就是别人实验记录上的一页纸而已。                                                                                            ——王小波 《红拂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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