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漆 (上) 古风短篇

刻漆

文/千下

引子

“你就像南山的茶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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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树上坠着几只祈福用木签,下面系着小小的铃铛,风一过就奏起一只古老的歌谣。

      茶馆的主人随着铃声哼鸣,引来茶客微微侧目。

      “你可想明白了?”

      “嗯。”女孩挽起披散着的长发,盘做一个髻。

      “好吧……随我来吧。”茶屋的主人将撇在一侧的狐狸面具扶正,摸出烟袋里一点纸烟搓进槽口,“梓清,帮我点一支。”

      女孩甩翻过长袖,向着槽口的地方掐一个决,“咕噜咕噜”主人吸了水烟,吐出一口白气。

悠长悠长的寂寥的石子路上,梓清与茶屋的主人阿御一前一后走在上面。

      “阿御姐姐的伤可好的差不多?”梓清轻声问。

      “不碍事。”阿御又吸一口水烟,加快步伐。

      茶屋的前厅是很热闹的地方,在那里敲铜钱的声音总是最悦耳的。前台的红发小哥总是能变着技法将三四枚铜钱直直的垒成一垛,梓清求过红发的折诸教她这些戏法,却总是被生生瞪回去。

      “折诸,去拿套普通的衣服给梓清换上。”阿御吩咐着,一边和上座的客人说说笑笑,偶有几句调侃,引的众人捧腹。

      “哟……梓清你想开啦,准备干活了?”折诸调侃道。

      梓清撇撇嘴不理他。

      “你好好穿啊,我先出去了。”

      “哦。”梓清看着他低低地答到。

      衣服还算合身,袖子有点长,梓清将它折了折刚才合适,她左右摆弄了几下,才推门出去。

      “想不到挺适合你的。”折诸见她出来,玩味地说。

      梓清不理他,自顾自的向阿御走去。

      “阿御姐姐你看。”

      “不错,挺和身的。客人已经候在房里了,去吧。”阿御摸摸梓清的的头,看着这个初及笄的小女孩。

      一眨眼,梓清都长大了,当年抱回来的时候还是个不及桌腿高的小女孩。那天那么大的雪她还是伸出一双冻红的小手,用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阿御有的时候也自嘲的笑笑,这孩子到底是福气大遇见了她。

      梓清小心的推开纸糊的门,向着已经落坐的客人微微颔首,“我是梓清,由我来为各位官人介绍介绍可好?”

      梓清怯怯的看一眼对坐着的两个少年,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的整齐好似书生一般。

      “这杯南山茶好。”一位公子抬大量着站在一旁局促的梓清。

      “嗯,这位公子能品得一手好茶,南山茶是阿御姐姐亲手在后山养殖的。”梓清说。

      “你可知,那南山茶花?”

“南山茶花五年开一回,子时绽放。”

“应当是今日开花不是?”

“是。”梓清一面惊叹于这位公子的博学多识,一面察觉着样貌不亚折诸。

来到这座茶屋的茶客多半讨要一盏乌龙或是铁观音,看中南山茶已经很少了,算准南山茶花开而前来赏花的更是寥寥无几。

“小姑娘叫梓清是吧,站在一旁陪茶也甚是无趣,去打发了折诸来与我们道是聊的畅快些。”那位品了南山茶的公子向梓清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梓清跟了阿御几年倒是从未见过聊上两句便下逐客令的客人。连闲聊都免去了,梓清不是不欢喜,就是有点失望。

“折诸,里面人喊你。”梓清没好气的喊。

折诸合上账本,掸了掸黑色的长袍,轻轻地嗔怪道:“我早知道你应付不来,不知道阿御姐怎么想的,你瞧这没几分钟就下逐客令了。”

梓清瞪折诸,折诸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坐前台去吧。”

“哦。”梓清愤愤的坐上硬木凳,一手支起头,百般无聊的模样。

2

咚咚……

“南山茶好。”里面传来一整悠悠的声音。

“折诸酒醉。”

“进来吧。”是阿御的声音。

      折诸推了门进去,蹬去了木屐。

      “刚刚梓清那模样,好笑的很,阿御都没忍住,偏要我下逐客令。”公子呡一口茶朗声道。

      “你再这么嘲笑阿御姐,不怕连吃住也不让你在这里?”折诸说着,走到阿御身边盘腿坐下来。

      阿御为折诸添了茶,方道:“我还惹不起未除。”

      “你看,折诸。”

      “呵,阿御姐不和你一般见识。”折诸好气的模样很可爱,“你一个神明,非在这里混日子。”

      “南山茶花要开了。”未除闭上眼睛,轻轻的拂去杯中残存的一丝热气。

      “嗯,你想她了吗?”阿御揉揉折诸的头发,就像他还是个小孩子似的。

      折诸的头低的厉害,看着地面好像要把席子看穿。

      外面的风又开始呼啸,引的一阵清脆的铃响。三个人看着南山茶花开遍的地方,不说话。

      “梓清那孩子……”未除向门的地方深深的望,“还要你来照顾着,真的……”

      “哥。”折诸喊道。

      “折诸着孩子也蒙受阿御的关照了。”

      “哪里的话,今夜还要赏南山茶花,不必提这些陈年旧事。”阿御冲未除笑笑,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南山茶花的声音已经可以清晰的听见,阿御依旧是款步于茶客与茶桌之间,哼着不为人知的小调。未除和折诸都明白那只歌,是南山茶花的歌,是那个从前手执一株草叶的女孩的歌。

      所有的缘分让这些懵懵懂懂的少年少女在这里开了茶馆,种了南山茶。又是一个花一样的年纪把所有美好消耗殆尽。有尚未成熟的喜欢,也有青梅竹马的友谊,还有血浓于水的亲情。

3

      阿御走在前面,侧边跟着梓清一手提着油灯。

      上山的路弯弯曲曲,却极为平整。路两旁的草堆虫鸣在叫嚣着,那声音怪怪的,梓清不喜欢。

      一路无言,前前后后的人沿着小径盘旋着上山。

      “阿御姐姐,你看……”

      亮白色的花瓣轻轻落在梓清的掌心。

      阿御微微偏头,抬眼看向未除,他呡着嘴,似乎努力克制着自己。

      “她离开的那天也是开满了南山茶花呢……”阿御的声音平静的没有波澜。

      “走吧,想看看她。”折诸向前迈开步子。

      梓清有点懵,她不大懂那些只言片语所要表达的意思,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悲伤的不知从何说起的故事。

      南山的白色的茶花,一朵一朵绽放,月光点亮了茶花乳白色的稚嫩花瓣。

      梓清没法忘记那天看见的景象,那么美丽又那么凄凉。

      “你就像南山的茶花一样。”

      未除向着那片花海低语。

      “哥……”折诸的轻轻呼唤着痴情的未除。

      梓清这样的年纪是没办法理解的,阿御的一丝犹豫,未除的黯然,折诸的眉头紧锁。有些故事就是这样的悄悄的发生在一个孩子成长的年纪,它刺痛过很多人,可其中不包括提灯的梓清。

      梓清继续走着,此时已经可以撇见些花瓣,纯白的翘着边躺在有些潮湿的地面。

      “阿御姐,你看!南山茶花的花瓣!”梓清拾起一片递上去,“快到了,前面就是了!”

      “这花瓣,白的……”阿御轻轻叹道。

      “她就像南山的茶花一样。”

      未除低沉的男音,随着风在空气中波动,厚重的黑夜压的纯白的茶花不敢肆意飞舞。

      一切都好似在等待,等待一支不存在的歌,一个隐隐约约的记忆去唤醒。

爱你们(ɔˆ ³(ˆ⌣ˆ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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