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厂长、杰克、鹿头、小丑、蜘蛛、慈善家小传已完成,人总是有梦想的,万一我有一天把所有求生者和屠夫写完了呢。
正文:
“你看着这孩子的笑容,就知道她心里藏着一只野兽。”
在淡水鱼群中放入一条咸水鱼,总会引发种种好奇和不适应,这个道理放在人类群体中同样通用。当抬头和低头都是多年相处的老邻居,一个异乡人的到来注定会在这小小的街区中荡起一波水花。
而水花的大小和飞溅程度,至少一开始,要通过异乡人的初次登场进行判定,对此,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标尺,尺子的规则与众人的脑容量相挂钩,但总有几个普世般的标准,比如外貌、服饰和财富特有的香味。
显然,初来驾到的布里萨克先生是一条肥美的、会把池塘闹腾地底朝天的大鱼。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在此之前,街区女人眼中的男人就是一个模糊而固定的形象,并且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失去新意。
这样的他们好比商店里买回来的便宜纸花,初初放在那里好看极了,之后过一两天就开始想念芳香水嫩的新鲜花朵。
而今,布里萨克先生苍白得像雪一样的皮肤,异域风情的轮廓,女人一般饱满鲜红的嘴唇,和那从头到脚的行头,都在向周围人彰显着,我正在开放,欢迎你们跪倒在我的脚下。
女人们为他着迷,年轻的年老的,妇人或少女,无一不在床头和聚会中窃窃私语,与此同时还有男人,只是两者的关注点并不同,但就算相同,恐怕也要藏在心底当做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时间慢吞吞地走过了一个月,就在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位每星期只能在公园里见上一面的神秘先生时,一个闲适的午后,两辆被褐色皮肤男人牵引的马车带着哒哒哒的脚步声,急匆匆来到了布里萨克先生房子的大门前。
为首的男人留着一撇小胡子,个子不高,胜在健壮灵活,巧克力色的大眼睛见人先带三分笑,勾起的嘴唇周围有一圈青色的胡渣,看着倒是可爱。
他的另一个同伴应该和他来自相同的地方,同样有着褐色的皮肤和深邃的眉骨,但比起小胡子,这个男人高大的多,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沉默的时候一双眼睛如同冷血动物,让每个看到的人都会忍不住移开视线。
这两人似乎赶了很长时间的路,面容上难掩疲色,高个子男人首先跳下来,小个子则在马车搭了帷幔的地方敲击几下,用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语招呼道:“伍兹小姐,该下车了。”
伴随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一个穿着围裙的女孩从马车上轻盈地跳下来,她是那种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微笑的姑娘,皮肤颜色健康,头发如同吸饱了阳光的麦子,几颗雀斑点缀在小巧的鼻梁上,时不时会轻轻皱起来。
紧跟着下来的小个子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脸上露出相当喜爱的表情,显然这一路上他们相处愉快,反倒是另一边的高个男人还是维持着严肃的表情,通传了守在大门口的仆人,让他去通知主人过来。
“法比奥”
同样是带有浓重意大利口音的英语,但比起矮个男人,就是上面说的法比奥,高个男人的声音要低沉磁性地多,也没有前者那种略微上扬的调子。
他靠近还在攀谈的两人,伸出手臂把来人往身边一扯,巨大的力量直接让法比奥撞在了他身上。
“丹特,你发什么疯!”
就在男人揉着脑袋抱怨的时刻,丹特和艾玛·伍兹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底身处隐藏的东西仿佛是一头庞大的怪兽,悄悄显露出些微的踪迹便重新消失在深邃幽静的黑暗中去,而那时间又太过短暂,除了当事人,没有多余的一双眼睛能捕捉到它存在的痕迹。
庄园主在几分钟后赶到了大门口,这场短暂的交锋也随之消失。
那个叫法比奥的小个子男人冲来人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脱帽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了过去,口中念叨着:布里萨克先生,您要我找的东西和人都带到了。
阿兰·德·布里萨克带着白手套的手接过那个小小的盒子,长长的睫毛如同贵族少女的羽毛扇轻轻垂下,眼神在女孩的脸蛋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钟。
艾玛送给他一个露出8颗牙齿的笑容,相当可爱,没有一丁点属于少女的害羞。
“一个月50先令,负责搭理花园,多余要求和我的管家谈,可以吗?”
“这是相当好的待遇了,先生。”艾玛毫不怕生地冲旁边严肃的白胡子管家做了个鬼脸,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相当奇妙的亲和力。
“古怪的孩子”
布里萨克看着自己向来不苟言笑的老管家渐渐柔和下来的眼神,在心里评价到,之后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于要检查的物品上,他吩咐老管家带领女孩熟悉庄园,自己则跟法比奥继续谈论着接下来要准备的事情。
此时,丹特依旧不言不语地站在法比奥身旁,犹如一具沉默的钢铁士兵,他的目光穿越周围窃窃私语的人群,再次落到不远处穿着围裙,一蹦一跳走路的女孩身上。
夏日的暖风吹散她栗色的发丝,拂过娇嫩的脸颊,艾玛似有所感地回过头,脸上的微笑如同清晨草叶凝聚的露珠,阳光一晃,便瞬息失去了踪影。
她注视着丹特,嘴唇微张,露出雪白的牙齿,四根手指并成一条线的样子横贯脖颈。
咔嚓!
仿佛铡刀划过血肉的声音,两人的双眼在此刻冰冷地交汇,那并非人类的眼神,而是狼与毒蛇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