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的家庭聚会(下)

        婚礼过去以后,眼看着也快到阴历年,永杰安排永惠看着家,几个小工程由苗工和郑标带着干就行了,他和宋美婵回她老家过年,安排过第二天就开车走了。

      自从上次听永惠说要给她在菜市场留一间铺子后,永贞就记住这事了,她在供应站那里生意很不好,就希望能早一点搬到这里干了,谁知道到现在永惠两个人也没提这个事,她实在等不下去了,今天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问永惠:“你们给我留的铺子还有吗?”

      永惠这才想起来这个事,“哎呦呦,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呢。你看看我这脑子。”

        许光辉现在已经转正,能正式出席她们家的聚会了,这时插嘴说:“我就说吧,你整天丢三落四的,你还不服气,还不赶紧给大姐想想办法。”

      永惠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第二天一早,她来到了菜市场,市场里的顾客还没有多少,做生意的早早就来了,她在里面转了一圈,里面的商铺已经安排得满满的,出门的时候碰见了金保,他已经开始上班了,手里拿着包子正在吃,见了她便迎上去,问她可吃包子。她笑着摆了摆手,问他最近这里怎么样?金保停住不吃包子了,跟她说了这里的情况,“周围这一片就这一个菜市场,买菜的人多得很,每天九点多以后人多的挤不动,一直能忙到下一点,生意可好了。”他越这样说,她心里越愧疚,怎么把大姐的事给忘了呢。心里这么想,嘴里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瞧我这事办的,大姐还觉得我不舍得给她呢。”

      金保见她自言自语地嘟哝着,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便问她怎么回事?

        “起先我答应给大姐留一间铺子,后来把这个事给忘了,你给我看着点,看看有退的,不干的,给大姐留着。一间就行。”说完转身回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金保来她办公室找她,说要把他做办公室的那间房子让出来,永惠知道是大门过道里的两间房子,一间留给工商所的,一间是留给管理市场用的,说那怎么能行呢,你们在哪里?

        金保说:“我们要什么办公室,就一张桌子,打扫卫生的工具放外面,我的桌子放门口,里面就一份商户登记表,锁上就行了。”

        永惠一听,这样也行,就通知大姐抓紧时间搬来。永贞卖了几年烟酒,生意不好,货也不多,就卖剩的酒,拾掇拾掇装了十几个纸箱子,叫永宁用他的出租车跑两趟就拉完了。搬货的时候,徐老太也过来了,她做过生意,她懂,她叫金保在家量好尺寸,到批发市场买货架柜台,又对永贞说:“这是菜市,人家来都是买菜的,买烟酒是附带的,你去进点油盐酱醋调料在这里卖。”看到永贞面有难色,知道她除了卖货架钱就不多了,就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交给她。

      永贞的小店开张了,生意好的出奇,小店在过道口,人来人往的顺手就买了,光是香烟一天都卖好几条子。接着就是春节,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吃,尤其是过年过节,宁愿吃不完扔掉,也要拼命往家里买,冰箱塞满了,挂在阳台上,有的人家阳台上挂满了鸡鱼肉香肠,惹得一群流浪猫在外面乱串悠。买菜的人多,永贞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渐渐地,她也摸出门路,知道什么东西好卖,什么东西不好卖,常常自己去进货,时间已长,她也感到力不从心,况且这确实也不是一个人的活,家里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徐老太看她为难,主动把丽丽揽到家里,吃住上学都不要她操心。平时她去进货就把小店交给金保,金保成了她的半个员工。为了表示感谢,她有几次要请金保吃饭,金保说啥也不愿意,说他家就在后边楼上,他妈常常做好饭等他,永贞没法,只得经常给他塞几包烟。

      到了宋美婵家,由于是山区,永杰觉得很好玩,但是不习惯,到了年初二就要走,临走,她们家给他带了好多东西,蘑菇,竹笋,腊肉,还有一坛酿好的米酒。回来的路上,宋美婵一会儿要去这里看看,一会儿又要到那里看看,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看看,一直到正月十六,突然接到了永平一个电话,说马上市里要开两会,市政协要增补永杰为政协委员,叫他马上回来参加会议。

      政协委员,不是官,本来是在社会上有一定地位和影响的党外人士参政议政,向各级政府进言献策的机构,现在已经成了政府官员奖励成功人士的奖品,只要你做出一点成绩,不论是有没有参政议政的能力,就给你弄一个政协委员的帽子戴在头上。尽管多少年都没有过一次提案,照样能够人模狗样的坐在那里开会。以致于现在有的政协已经变成了明星演员资本家暴发户的俱乐部。所以,永杰听讲他被补选为政协委员,格外兴奋,这说明他的身份变了,社会地位提高了,不再是普通的小平头老百姓了,到那里人家都要高看一眼。像他这样年纪的能当上政协委员的在市里还为数不多呢。

        在分组讨论时,他见到了市委书记,市委书记参加他们的讨论,还对他们寄于很大的希望,说目前市里下岗工人很多,就业形势严峻,希望企业家们能为政府分担一部分压力。

      后来,他把这个话说给永平听了,永平却说:“他说他的,你听着就是了,你就是一个盖房子的,别一听人家说你是企业家你就觉得不得了了,解决就业困难是政府的事,叫你管你也管不了,你只管好好盖房子就行了。”

      永杰听他的口气不同寻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实永平刚当了几个月的区长,就发现官场里也有许多套路,只不过他只能闷在心里,不好说出来罢了。他刚当上代区长的时候,可以说是信心满满的,决心干出一份事业来,上任没几天,市长就交给区里一项任务,市里准备在市区后面的山坡上建一个公园,修一条公路直通主城区,要他们配合施工单位清理沿路附近的违章建筑,一开始他觉得这是一个利民的好事,建一个公园方便群众休闲娱乐,应该全力配合,派人下去摸底了几天,回来跟他汇报说问题很复杂,那个地方不光有不少自建的小房子,还有一个附近农村的采石场,在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公社在这里开山采石,后来因为安全问题,市里不叫开了,采石场停了,却留下许多财务问题,当地的老百姓说采石场赚的钱都叫公社拿走了,他们大队一分钱没落着,现在谁要动这块地方,先交几十万再说。永平亲自到那个地方看了一下,那里是一个标准的贫民窟,除了当年采石场盖的几间房子,其余都是七拼八凑凑合起来的,采石场里有石头,垒成墙,买几块石棉瓦上面一搭就凑合着住了,在这里搭房子的人也是五花八门的都有,有卖青菜的,收破烂的,还有乞讨的,反正都是社会最底层的弱者,这里没有水也没有电,这些人也不知道来自何地,放在六七十年代早就当外流给遣返了,现在的包容性强了,只要你不犯法,你在这里住着就是了,这些人能吃苦能干,韧性强,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坚挺过去,每天一早出去贩卖青菜,去遛街串户收破烂,晚上回来在这里睡上一觉,曾经在这里的不少人已经在市里打拼出一片天地,攒够了钱,买了房,有的还买了商铺,成为真正的城里人。看过这些以后,永平心里十分矛盾,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城管局,只是反复叮嘱他们,要耐心细致做工作,尽量不使矛盾激化。这个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才知道,所谓的公园其实只建了一个亭子,而旁边动工的是十几栋多层的商品房。有小道消息说,该项目的老板是市长的小孩姨。

      永平很郁闷,但又没法说,只是在家里在杜娟面前发几句牢骚,杜娟嘲笑他书呆子气太重,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当官。

      星期天吃饭的时候,永贞看见宋美婵和永惠的肚子已经越来越显眼,便悄悄问她:“你是摊几月份?”宋美婵说:“我算了一下,该是九月份吧。永惠也和我差不多。”永贞提醒她说:“我们这里的习惯是不能借人家的房子生孩子,永惠她有自家的房子,你得趁早做好打算。”

        宋美婵侧过头问徐老太,徐老太说:“是有这个讲究,你生孩子的时候回咱家里来住、到时候我睡沙发上就行了。”

      宋美婵嘟嘟哝哝地说了几遍那就行了吗?然后提高声音对永杰说:“永杰,你可听见吗?你们这里生孩子不能借人家的房子生,妈要叫我回家,她睡沙发,我说叫你买房你不听,我看你到时候咋弄 。”

        永杰最近接了一个工程,浙江一个姓白的大老板投资了一个大型的房地产项目,工程都包给他干了,不过最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一群当地的小混混天天到工地捣乱,逼着买他们提供的材料,永杰正和永昌永平一起商量这个问题,便对她说:“实在需要就买,这事你跟永惠说就行了,你们看着办吧。”许光辉在一旁怂恿说:“买,看那里有合适的,咱也买一套。”

      几个人眼睛都转向了永惠,徐老太跟着说:“你们要买房子可不要离太远,你俩是一前一后的事,到时候我得能跑得过来。”

      永惠说:“我生孩子不要你忙,有他妈哩。”

      永杰回去以后找到金保,要他组织一个保安队,招几个年轻力壮麻利的小伙子,到工地分班执勤 。这边的制服还没买好,几个小混混又跑到工地找事来了,碰巧永杰刚进了工地大门,看工地的老头拦不住他们,进了门就喊:“你们老板呢?叫他过来我问问他。”

      永杰锁好车门,问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找老板有什么事?我就是老板,说吧。”

      一个胖胖的,留着披肩发的小伙子走了过来,打量了他一眼,说:“你就是老板,怪大的架子哩,我们来几趟了,你连面都没露一个,怎么了?看不起人还是咋的?我们说的事你可考虑好吗?”

        永杰故意问:“什么事?”

        胖子说:“没什么事,小事,想给你们进点材料 。”

        永杰说:“谢谢,不用了,我们已经联系好厂家了。”

          胖子说:“那不行,在我们地盘上干就得买我们的。”

        永杰说:“你们的材料是比别家的好,还是便宜?”

        胖子说:“都一样,不过这一片都是我胖三的地盘,你就得用我的。”

        永杰冷笑了一声,“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呢?你说的都一样,到时候你给我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工程质量,倾家荡产我也赔不起。谢谢你的热心,我还有事,你们请回吧。”

        胖子气呼呼地说:“好,跟你说好的不行,我叫你干不好道 子,你就等着瞧吧。”

      永杰冷冷地说:“我倒要看你想怎么着。”

        胖子说:“我扒你的路,停你的电,断你的水,拦你的工人不叫他进场。”

        永杰鄙夷不屑地撇了他一眼,“这可都是你说的吭,从今之后,我这里出了一点小事我都找你。现在你们可以走了,不要影响我施工。”

        胖子朝上提了提袖子,向前走了一步,“怎么弄的?真不给一点面子?”

        永杰站着没动,“怎么样?想打架?”说着一转身避开了胖子的拳头,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他那掂了十几年瓦刀的手还是很有力气的,胖子的左手被他抓住怎么也挣不开,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猛地朝永杰的胳膊上刺去,说时迟 那时快,金保突然出现,只见他飞起一脚,一脚踢中胖子的手臂,弹簧刀呈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形,落在了一旁,胖子叫道:“你们几个快上,快来帮我一把。”旁边一个小混掏出刀子朝金保后背捅去,金保感到背后有风,猛地一转身,抓住了小混混的胳膊使劲一拧,可惜晚了一步,后背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从划破的衣服上流了出来。一块来的四个人被抓住了兩个,剩下的兩个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金保带来的几个保安已经把他们围了起来。

      永杰把胖子推了过去,对金保说:“你后背流血了,快去医院吧。”

      “不要紧,我的血稠,马上就凝固了。”说着把他抓住的小混混也推了过去,让他们四个人蹲在一起。永杰掏出手机准备报警,金保朝他摆了摆手,永杰不知为何,只见金保问那几个人:“你们家是哪里的?上学还是上班?”

      几个人没有一个人吱声,金保上前把胖子拎了起来,“我问你话来,说呀。”胖子被逼得没法,只得小声嘟哝了几句,金保凑近了才听见。原来他们几个都是这里的拆迁户的孩子,无业,就想趁着这里施工敲诈一笔,弄几个钱花花。没料想一开始就碰到了硬茬。

      金保对他们说:“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想花钱要凭本事凭力气去挣,想靠着打打杀杀拼刀子吃浮食现在行不通了,你们自己说说,今天这个事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后背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可能是刚刚拎胖子的时候用力了,伤口又裂开了。永杰看见了,轻轻拉着他,“别跟他费口舌了,送派出所去,我赶紧送你去医院。”

      金保这时也感到了伤口一阵阵疼,只好跟着永杰上了汽车,临走时告诉几个保安:“吓唬吓唬就放了吧。”永杰不解,也没有过问,走在路上,他问金保,怎么不送派出所?金保叹了一口气,“他们都还是个孩子,刚踏入社会,只要送派出所,最轻也得做个笔录,留下案底,有两个保不住要给关几天,这给他们讲可是一辈子的事,要能改了怪好,要是不改,破罐子破摔,出来以后天天跟着你捣蛋,也是个麻烦。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也没造成多大后果,给这几个孩子留条后路,也算咱做了一件好事。”永杰听了连连点头。

        医生给金保处理好伤口以后 ,没想到来给他吊水的护士是永娟。永杰见是永娟,便放心地把金保交给她,说叫她陪着他,吊好水以后打电话叫永宁接他回家。金保的伤口不算太深,缝了五针,每天也不要去医院,都是永娟在家里给他换药,给他吊水,以前两个人接触不多,永娟对他还不太了解,几天下来,她觉得金保这个人还不错,说话做事像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像他背上被人刺了一刀,他能坚持不把行凶的送派出所,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这个人的宽宏大量,处处为别人着想是多么的难得可贵。每次替他换药时,抚着他那健壮的后背,心里都在想,像这样的男人才值得托付,以后她找对象一定要找个像他一样的男人。

      永惠看好了兩套房子,听涛山庄的精装修小洋房,四层她要了一单元的101、102。徐老太去看了说 ,不行,太近了,稍微再远一点,永惠说:“可都是你说的,不要离远,你到时候忙不过来,现在兩个在一起,你又说不行,你是越老越难伺候。”没办法,又找开发商换到了另一栋楼。家具家电齐全了以后,兩家人都搬了进来,离她生产还有一个月,许光辉家就给她请好了保姆,婆婆也不叫她出门了,安心在家养胎,她管的那一摊子有事就上家里找她。宋美婵看她不上班了,她也在家休息,徐老太每天送过丽丽上学以后还要跑到她们兩家看看,时间已长不免有些吃不消,永杰心疼他妈,干脆也请了个保姆,叫他妈没事就不要去了。

        永惠生了个大胖小子,许光辉一家都很高兴,婆婆连班都不好好上了,经常叫许光辉开车带她去农村的集市上买打野的老母鸡,买野生的鲫鱼 ,看着叫保姆炖汤,喂得永惠兩个奶子涨涨的,奶水多的孩子吃不了,经常湿透汗衫子。

          又过了十几天,宋美婵也生了,生了个女儿,徐老太这会可闲不住了,一天几趟朝这里跑,看看孙女,看看外孙,喜得嘴都合不拢。亲家母看她一天几趟的跑,也觉得她太辛苦,便劝她说:“你这样天天跑也来不了,兩个孩子都交给我,我一个人看着就行了,每天做饭炖汤多放碗水,够她俩吃的了。”徐老太过意不去,隔三差五买点鸡鱼送过来。宋美婵是干吃不显得胖,永惠像是吃了发酵粉,身体一天比一天显胖,并且是标准的横向发展,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胖得像韩红一样。家里人都说她有福,只有许光辉看了暗暗着急,再胖下去以后怎么办?这几个月许光辉已经憋得不轻,每次睡觉都想在永惠身上蹭蹭,无奈她已经胖得比他的身子宽了一半,搂搂不过来,想蹭蹭够不着,每次都憋得难受,无法得到满足,每当这样永惠就笑话他,你不能再努几天,人家老和尚一辈子没有老婆不也照过吗?许光辉心里有气,干脆不回来了,说他到原来房子里住,这里由他妈和保姆照顾就行了。

      由于永惠和宋美婵生孩子,兩个人无去饭店参加聚会,徐老太自作主张把聚会改在永杰家,永杰家的客厅很大,四十多平方,足够他们家吃饭的了。聚会那天很热闹,兩个刚出生的孩子成了焦点,围过来你看看我看看,评头品足夸赞了一番,有的说男孩长得像老虎,有的说女孩长得像朵花,永惠对宋美婵说:“你这个孩子好好养,以后长大了给我当儿媳妇。”

        宋美婵讥笑她:“看看,你落后了吧,现在那还有包办婚姻订娃娃亲的,就是有,俺也不能给你,你这个老婆婆这么口,俺可不想跟你结儿女亲家。”

      杜娟在一旁笑着说:“你听她瞎说哩,哪有近亲结婚的,她想,国家也不允许。”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永惠这才想起来许光辉怎么还没过来,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才接通,许光辉说他钓鱼去了,说他晚一点回去。永惠不免心中狐疑,真是去钓鱼还是跟那些狐朋狗友瞎混去了?她给他下了一道命令,“回来你过来一下。”

      吃饭时,永杰坐在她旁边,她小声对他说:“白老板那里该打钱了,这都几号了,还没把钱打过来,你抽空打个电话问问。”

      永杰说:“钱都在他售楼部里,你问问售楼部的人。”

      永惠说:“找他们有什么用?你得找老板。”

        永杰说:“好,我下午打个电话问问。”

        到了晚上,许光辉也没有回家,永惠想来想去不放心,便打电话问,电话铃响了一会,许光辉才接,永惠问:“在那呢?”

      许光辉在那头说:“吃饭哩。”永惠听见那头乱糟糟的,还有女人的声音,不免心中有几分怀疑,“在那里吃饭?跟谁一起?怎么我听着还有女人说话。”

      “你是审贼还是咋着?我跟大常他们几个在一起吃个饭,你看你老问老问,弄得我多没有面子。”当着众人的面,许光辉说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永惠说:“你把电话交给大常哥。”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大常的声音,“哎,怎么了弟妹?星期天没事,我们弟兄几个在一起聊聊,喝点小酒,你就放心吧,没事的。”

      永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他说:“叫他少喝点,回来时别开车。” 永惠买的车成了他的玩具,每天都离不开车,他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他加油的,经常是永惠一千两千的往他卡上打钱,有时候再向他妈要一点。虽然给大常通了话,她还是放心不下,想来想去把永宁叫了过来,对他说:“许光辉最近有点不太正常,经常在外面鬼混不沾家,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作怪,你最近给我看紧点,每天晚上到我原来住的地方多遛两趟,看看有什么反常的地方给我说。”永宁前两天刚替永平家跑了一趟省城,他们两口子,岳父岳母,四口人,带了很多东西,几箱酒,几箱土产,还有一块大石头,永平说是老虎,他看着也像也不像,也怪好看,只是怪沉,几十斤重,兩个人抬怪吃力的,永宁说弄这个东西干啥,死沉死沉的,永平说是送给他岳父的老领导的,那老头子就好这样的东西,他的车小,用的永杰的奥迪,跑了两天,这几天他跑的勤了点, 争取把耽误的兩天补回来,现在又接了这个任务,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顺路的时候到她家的房子那里拐一趟。

      这天也是碰巧了,一辆红色别可在她家楼下停住了,永宁一看,正是永惠的那辆车,他放慢了车速,看见许光辉从车上下来,另一个门开了,下来一个女的,正是热天,那女的穿得很少,整个大腿都露在外面,跟着许光辉上楼了。永宁一想,这还得了,这个许光辉果然作怪了,立即用电话告诉了永惠,永惠叫他赶紧过来接她,她要亲自去捉奸。

      她把永杰宋美婵也叫着,几个人上了楼,永惠用钥匙打开房门,悄悄推开卧室门,卧室里还亮着灯,兩个人光着身子正运动的情到浓时,还是那女的脸朝上先看见,立即尖叫起来,永惠上去就朝许光辉后背的捅了一拳,接着就从包里掏出一把剪刀,许光辉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连忙手捂着裆部往一边躲,永惠不管不顾,拿着剪刀就往他的腿裆里戳,永杰恐怕事情闹大,忙上前拉住了她。

      永杰朝这两个人喝道:“还不赶快把衣服穿上。”永惠又冲上去撕这个女人,“小婊子死不要脸,还穿什么衣服,就这样光着腚给拉到外面去。”永杰拦住她,叫宋美婵把她拉到外面去。无奈宋美婵没她的块头大,拉不动她,只是拽住不让她上前 。

      永惠被她拉住,便指着她的鼻子问:“你是谁?你们怎么勾搭上的?”本来以为那女人应该惊慌失措,没料想她却不慌不忙地穿好了衣服,慢条斯理地说:“你也不要对我这么凶,有本事管好你的男人,喂饱他,不要叫他出来打野食,不就没有这回事了吗。”说着,穿上鞋子,站起来,拎着她的包要走。 

      永惠上前抓住她的胳膊,“还没说清楚来就想走,不行。”她的力气大,一把就把她推坐到床上。

      那女人坐在床上,仰起脸对她说:“有什么好说的?我是同城交友的业务员,是他在网上下单六百块钱包夜,你说这单生意我做还是不做?”

      原来是个高级妓女。永惠说:“那我也不能放你走,永宁,把她送派出所去。”

      那女人冷笑了一声,“那也不能光处理我一个,要罚一齐罚。”

      永宁从来到现在一直都在一旁看,看兩个大光腚,看女人一丝不挂躺在床上,这可都是他没见过的,那女人确实长得不错,尤其是她的一对大奶子,肉嘟嘟的,往下一片毛茸茸还没来得及细看,女人已经拉过衣服套上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起了反应,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永杰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嫖娼卖淫,碰到这种事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看到许光辉躲在墙角不敢动,永杰把他的衣服撂过去,叫他赶快穿上,然后对永惠说:“这事就算了吧,如果要闹到派出所,许光辉也不好看,还得影响他的以后,叫这个女的走吧。”

      永惠还在气头上,“不行,这事不能就这样拉到 。”

        永杰说:“那你还想怎么样?”这样的事他听说的多了,现在的社会风气不正,男人出去找鸡,女人出去找鸭,已经不稀奇了,也没人认真看待这样的事了。面对这样的事,永惠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离婚吧,还不至于,就这样算了,心里总是膈应得慌,无论如何这口恶气她无法咽下去,堵在胸口里憋得难受,索性坐在沙发上大哭了一场。

      宋美婵忙上前去劝慰,坐在一旁,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劝解她,那女人看着屋里乱成一团,便悄悄遛走了。许光辉也赶过来,跪在她面前,又是抽自己耳光,又是忏悔,鼻涕一把泪一把,赌咒发誓一定要痛改前非,再也不做对不起她的事了。

      从这以后,许光辉老实很了,永惠叫他上东他不敢上西,每天下了班就回家,除了上班,那里也不敢去,在家也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直到孩子都三个多月了,永惠的身体完全恢复了,有时身体有了要求,突然来了兴致,就像要发奖金一样奖励他一次,还得说快去洗洗,多打几遍肥皂再上来,他才能真正地做一会男人,痛痛快快过把瘾。不过像这样的情况很少,近来她们公司的经营情况不妙,他们现在施工的项目的房产公司的白老板已被警方控制,据说白老板涉嫌非法集资,售楼部的账号已经被封了,人员也散了,已经两个多月没往账户上打钱了,目前工程部的工人已经放假,只有装璜部还正常上班,不过都是些几十万的小工程,本来东山有个新开发的商业城要交给他们干的,不巧的是永平调走了,开发商又不想叫他们干了。永平的区长才干了一年多,社会上的复杂性他适应不了,理想与现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尤其是被动的任务与他内心的正义感发生冲突的时候,往往使他不知所措,杜娟常常笑他不是当官的料,小两口嘀咕的事被杜向阳知道了,他觉得这样下去对永平不好,长期下去有可能犯错误,影响他的前途,永平几年混到这个位置不容易,他觉得他应该帮他一把,他找他原来的领导,当年的团政委,现在是省卫生厅主持工作的副厅长,求他帮一把,老领导也不含糊,很快就把他调到卫生厅,安排他作办公室副主任,仍旧是正处级。杜娟也随他一起去省城上班。

      永平调到省里上班,临走时徐老太非要大办一场热闹热闹,都拗不过她,永平在全市最高档的饭店——王府酒家订了一个房间,一家人十几口子,永惠和宋美婵推着孩子也来了,徐老太看着儿孙齐齐挤了一屋子,心里既高兴又有几分伤感,几个孩子都在她眼皮底下长大成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现在永平走了,今后的聚会就没有这么齐全了,永平劝她说:“妈,你也不要想那么多,省城离的也不远,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的,等我们把家安置好了,接你过去住几天。”

        徐老太说:“我不是担心你们 ,我是觉得你们一下子走那么远,我想去看,来回到去不方便。”

        永杰说:“这你才不要烦哩,咱家有车,想去那里,开车就行了,省城不远,想去吃过早饭上车 ,不到吃中午饭就到了。”

        永昌说:“我说妈你从今往后就不要为我们操心了,你自己多注意注意身体,怎么高兴怎么过。”

        徐老太说:“我能不操心吗,还有两个小的来,他们两个还没结婚哩……”

      永杰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现在是这样说,等再过两年又该说了,永宁家的孩子我得给他带大,再过几年牛牛又该结婚了,你再接着带重孙。”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说话间,菜已经上好,男的开始喝酒,徐老太喝酸奶,女的喝可乐。喝了没多会,永惠的孩子闹了起来,永惠站起来,哆嗦了一会儿,孩子还是闹,给奶也不吃,永惠说:“他是想睡觉,许光辉,别喝了,送我们回家。”刚说完就看见永杰瞪了她一眼。

    永杰这两天去了一趟浙江,通过律师见到了白老板,白老板确实是因为非法集资被拘留起来了,永杰问他他的工程怎么办,他在拘留所里蹲着,集资的钱都撒出去了,本希望狠赚一瓜子,没想到被人举报关进去了,据律师讲很可能要判个十年八年的,跟他谈的结果,白老板同意把那个房地产项目转让给他,但是要他一次性付清两千万,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他说他不知道自己要被关到那一天,只能一次付清,永杰知道他要的是贵了一些,仔细算算也不算是吃亏,便咬咬牙答应下来,今天见了许光辉就想跟他谈谈,叫他问问他爸看能不能先在银行贷点款。还没说两句 ,永惠就叫他开车,便十分不高兴地说:“才刚喝酒你就叫他走,你不能自己开车。”

      永惠说:“我开车,谁给我抱孩子?”

        永娟站了起来,“我帮你抱孩子,”说着伸手把孩子接过来,“来喽,让小姨抱抱。”永娟在家里是一个最不起眼的人,除了叫她干活,其余的没人能想到她。

      开着车,永惠还在忿忿不平地嘟哝着:“男人都是这个德性,一说喝酒什么就是不问了,你看看永杰那个样,横得不叫招,我说永娟,你以后找男人可不要找这样的。”说过她回头看看她,永娟没吱声,只是抿着嘴笑。

      回到家,卧好孩子,她问永娟还要不要她开车再把她送过去,永娟说不去了,她说我再下点面咱俩一人吃一点。

      吃着面,她问永娟:“说真的,你可谈好对象吗?”看见她摇摇头,又说:“想要个啥样的,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跟你说吧,许光辉那个储蓄所里就有两个男孩子,长得也怪标志的,那天我带你看看?”永娟笑了一下,又摇摇头说:“我才不要这样的小毛娃哩。”

      永惠停了下来,抬头问她:“那你想要啥样的?”

        永娟不回答,只顾吃面。她越是不讲话永惠越是心里急,越是想问明白,最后,永娟被她逼得没有法,只得红着脸小声说:“我就想找个金保哥这样的。”

        永惠听了吃了一惊,“怎么?你看上金保哥了?”

        永娟抿着嘴,看了看她,没讲话,永惠看她这表情,知道她猜的没错,“你怎么能看上他?他都三十好几了,真的假的?”以前她和家里人都觉得永娟沉默不语的是她人小太老实,却不知道她是个爱钻牛角尖,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认死理的人,永惠看着心急,把不跟他愿意的理由一大堆都给她摆了出来,年纪大,没有正式工作,家里条件不好,还蹲过劳改,末了还跟她说,“现在你觉得还 行,等再过个十几年,你才四十岁出头,身体需求正旺盛的时候,他已经五六十了,爬也爬不动了,到时候你干哭也没有眼泪了。”任她怎么说,永娟就是不开口,她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看她不讲话了,永娟说:“你都说完了吧,我理解你的好意,你在家看孩子吧,我回去了”

      听她这么说,永惠知道没有说动她,“你走,我开车送你”

      永娟说:“不用了,就这几步,我走着走就到家了。”

      永惠送她到门口,“我说你可要想好了,再给你说一句,这个事妈肯定不同意,别到时候闹得一家不快活。”

      永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件事,她只是在心里想过,平日里上班的时候,在一起工作的小姐妹们说悄悄话时,听到不少她们的故事,她就在心里幻想着今后她自己的婚姻,一定会有一个浪漫的、充满情趣的故事,她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作主,自己去争取自己的美满幸福。只可惜这只是她的幻想,她还没有向任何人表白过,今天要不是永惠再三追问,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这种想法还会闷在心底。现在这个小秘密叫她说出来了,她觉得应该认真考虑考虑了。她爱金保哥吗?还是爱一个像他一样的人?这个想法在她心里一直是游移的、模糊不清的,金保哥高大帅气,身体健壮,为人处事讲义气,有一颗善良心,但是缺点也不少,除了永惠说的那些,她认为他吸烟太厉害,他身上的那个烟味让她接受不了,但是,又有多少男人不吸烟的呢?多少天来,她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这几天徐老太都发现她眼圈发黑,看见她下班回来便问她:“我看你这几天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可要开点药吃吃?”

      她怔了一下,忙说:“不要紧,这几天上班忙,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一边这样搪塞了两句,一边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妈跟进来问:“听说你看上金保了,可是真的?”她心里一惊,坏了,坏了,永惠肯定在妈面前说我的坏话了,这还是那跟那的事呢,她就给捅出去了,这个永惠真不是个东西。“你别听人瞎说,没有的事,你忙去吧,我得换衣服。”说着把妈推了出去。

      妈只好在外面说开了,先说金保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仁义,可是他跟你不配,接着也就都是永惠说的那一套,一条一条,“看看你的条件多好,身材、脸面,那样不是上等的,工作又好,收入稳定,咱家情况也不比别人差,你想找啥样的找不到……”说着说着,又开门进去了,永娟说:“我都知道了,你去做饭吧。”她瞅瞅她的脸,不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没有,正在这时丽丽放学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旺旺大礼包,她问丽丽:“谁给你买的?”

      丽丽把书包放好,把大礼包拿给她看,说:“爸爸给我买的,他今天去学校找我去了。”

      她问:“你爸找你说的啥?”

      丽丽说:“他叫我问问妈妈可叫他回家,他说他想我和妈妈了。”

      徐老太撇撇嘴,“还想着好事哩,别理他,快去做作业吧。”

      永娟在屋里听见,心里嘀咕道:当年还不是你硬叫他俩愿意的,你说小丁人不错,开个车干啥都方便,巧了还能弄点外快补贴补贴,现在弄的两口子离婚。看来,婚姻大事还是得自己拿定主意,少受外界干扰,才能找到可心的。越是这样想,她的逆反心理越是严重,你们不都是说他不好吗,我偏就找个这样的,经过几天的考虑,她决定先跟金保谈谈,看看他的态度,如果他愿意的话,两个人就正式处对象 ,如果实在大家都反对,就给他来个先斩后奏,生米煮成饭,也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了。

      傍晚时分,她把金保约出来,两个人在南湖公园的林荫大道上逛了起来。春天里的空气十分清新宜人,垂柳婆娑的枝条上,绿叶刚刚绽齐,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两个人顺着湖边快走了一圈,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闲话,永娟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伸手抓住一根枝条,在手指上缠了几圈,歪过头来问金保:“金保哥,你说真心话,你可喜欢我?”

      金保被她突如其来的这样一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期期艾艾地说:“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你是几个妹妹里最小的。”

      她在心里暗暗说:这个人真笨,怎么不解风情呢?她对他说:“我这几天想去外地散散心,你能得闲陪我去吗?”

        金保还是不理解,说:“行吧,那天你给我说,我尽量陪你去。”

      她看他还是不解,在心里笑了一下,挽起他胳膊:“走吧,咱们先回家,你先别跟别人说,等我看好时间再告诉你。”

      金保回到家里,反复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他似相信又不敢相信,难道是真的吗?直到他们坐上了去苏州的大巴车,永娟娇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小妹真地爱上他,不由得热血沸腾,心潮激荡,一路上,大巴车颠簸着,永娟娇嫩的肌肤紧贴着他的身子,蹭来蹭去,撩动着他浑身的荷尔蒙飞速上升,但是,他不敢造次,极力控制住自己,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的肩膀,一动也不敢动。两个人说话也不敢大声,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了几句,一直到下车。这时,金保的半个身子都麻木了。

        下了车,吃了点饭,天已经黑了,找了一家旅馆,金保去开票,服务员问一个房间,永娟说是的,服务员抄一下金保的身份证,她的也没要,就给他们开好了房间。

      进了房间,金保就把空调、电视都打开,坐在床上装作看电视,心里却盘算着这一夜怎么过,他不知道永娟是怎么安排的,也不敢问,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翻来覆去地按着遥控器调节目,永娟稍事歇息了一下,便去洗澡。

      放出了热水,永娟反复地冲洗着身子,涂上沐浴露,仔细搓洗每一个地方,她在学校里已经学习过,对男女的事情也有所了解,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是多少也听说过,她知道她今天这样做了,就是姑娘与女人的转折点,今天在这里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前一阵子她们科里有个护士结婚,她们就问过她,洞房花烛夜有什么感受?她回答得很简单:爽死了,七盘,一夜没睡。她不知道这个爽死了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今天终于可以尝尝是什么感觉了。

      她终于把自己洗干净了,,裹上浴巾出来,看见金保还在看电视,便对他说:“我洗好了,你快去洗洗吧。”

      金保洗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出来了,看见永娟正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她坐在那里样子可真美,宛如一支刚刚出水的芙蓉,金保见了,顿时荷尔蒙上升,欲火燃起,身体膨胀、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去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但是他却尽力克制住了自己,慢慢走上前去,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对着镜子,他看到坐在前面的永娟如同一个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苹果,红润、丰满、靓丽略带一点青涩,看到这里,金保不由得在心里想:我赵金保不知道是那辈子修来的福,能娶到这样娇美的妻子。再往上是他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干巴了几天的老茄子,驺巴、干瘪、粗糙又透着黝黑,他吃了一惊,在就是我吗?我能这么显老吗?跟她的青春靓丽相比,简直就是两代人,隔了一代人能组成一个家庭吗?这不可能,完全不配,再这样下去,他便是冒犯了她,猥辱了她,就是一种犯罪,他想起了师娘,想起了徐家的兄弟姐妹,立即进入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一下头,顿时,荷尔蒙下去了,欲火熄灭了,膨胀消退了,他清醒过来。

      他飞快地穿上了衣服,对永娟说:“我下去买包烟。”便匆匆下了楼。买了烟,他坐在旅馆门口的台阶上连吸了两根,一阵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慢慢走进旅馆,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吧台的服务员说:“那个先生,你可登记?”他歉意地笑了一下,“我已经办好房间了。”服务员说:“那你快回房间吧,不能老在这里坐。”

      他慢慢踱步到房间门口,轻轻推了推门,门已经关死了,他没有敲门,也不敢敲门,生拍进门以后控制不住自己,他靠着门 缓缓坐了下来,他十分明白永娟的意思,坐在地上,仔细思索着,面对着她,他应该说些什么,既要说服她,又不能伤了她的自尊心。就这样思来想去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永娟在房间里等他,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他回来,便靠在床头上也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她不知道金保出了什么事,就想去吧台问问,一开门,把金保闪了进来,这一跤把金保跌醒了,他揉揉眼,一骨碌爬起来。永娟忙问他:“你怎么在外面?”

        他笑了一下:“看你睡着了,怕惊醒你,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会。”

      她明白了,不由得十分伤心,哽咽着说:“我知道了,你看不上我,嫌弃我,觉得我太轻浮,不是个正经的女孩子。”

        金保慌了,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急忙辩解说;“你误会了,真是天大的误会,我是觉得咱俩年龄相差太大,我各方面都配不上你,我觉得你考虑问题还不全面,咱先别说这个了,赶紧刷牙洗脸吃点东西,抓紧时间回去,你这一夜没回家,师娘该急死了。”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被她给搅乱了,她这一哭,哭得他六神无主,联想这前前后后他觉得这个小妹真是不简单,竟把他哄的团团转,要不是昨天晚上他脑子多转了个圈,及时刹住閘,这事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想法把她哄回去,回去把她平平安安交给师娘,他就万事大吉了。

        永娟伤心极了,一直都在掉眼泪,叫她去吃饭她也不去,金保只好低声下气地跟她赔小心,左哄右哄终于把她哄上了汽车。

      永娟一夜未归,徐老太就知道大事不妙,从早上起,一直都板着脸,本来今天是星期天该聚会的,快中午了,人都来齐了,她也不发话,说在那里吃饭。看她心情不好,大家也都不敢说话,永昌和永杰嫌屋里人多,两个人跑到门口的走廊上抽烟。永杰最近心情不好,他一直没正式接到工程,白老板要的款子他一时也凑不齐,公司里没有多少进相,一摊子人都等着他发工资吃饭,他这个愁可不是一般的愁,所以一说起话来就连连叹气。

      永昌见他一直是愁眉不展,便试探着问他:“最近怎么样?工程进展顺利吗?”

        永杰叹了口气,把公司近来的情况跟他说了,“现在没有一定的关系,什么事都不好办 。”

      永昌说:“你这几年就是太顺了,有永平给你帮忙,啥事都不要你多操心,现在你得靠自己了,现在干个什么事情都得去拉关系,你看现在的大公司里都有公关部,你应该在这个方面多下下功夫,这几年你接触过的人也不少了吧,市委书记,市长,区委书记,方方面面的,你得多与他们走动,勤来往,深耕细作,逢年过节的时候,你也得表示表示,各个合作伙伴,跟公司有来往的关系户,没事你也得多交流交流。你不与他们来往,人家不会去主动找你,关系处好了,你有什么困难人家都会主动帮你的。”

      一席话说得他茅塞顿开,以前有什么事都是永平替他跑,不让他操心他只管干活就行了,现在永平调走了,他应该从具体工作中脱开身来,去搞公关拉关系了。这样一想,脑子豁然开朗了。他对永昌说:“现在的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看来我今后要多学习学习。”

        永昌说:“现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咱们国家最好的时代,百业兴旺,国家富强,人民生活改善,只要你勤劳肯干,不愁吃不上饭。但是,我们这个时代又是最坏的时代,贪污腐化,坑蒙拐骗,黄赌毒黑社会,你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所以你今后在社会上混可得多长个心眼,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书读的不多,涉事不深,手里刚有几个钱就觉得不得了了,走着走着就容易走歪……”永昌现在不像是一个数学老师,倒像是一个教育家,正在教诲小弟在社会上的为人处世之道。

      两个人正说着,金保回来了,永娟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金保进了门,就跪倒在徐老太面前,“师娘,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现在,我把永娟完好无损的给你带回来了。”永娟谁也不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徐老太还没想好该怎么问怎么说,只见金保径直走到永贞跟前,跪下一条腿:“大姐,你嫁给我吧,我一定好好待你们娘儿俩。”永贞的脸刷一下红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永娟从她房间冲了出来,大声说道:“赵金保,我恨死你了。”

      一连几天,永娟都关门不出来,徐老太心里有许多话也没法进去问,实在没法,只能隔着门问她,现在好点了吗?出来吃点东西,能不能去上班?不上班怎么办?无论怎么问,她都是不吱声,徐老太既恨又心疼又着急,老不出来吃饭,饿出病来怎么办?老不去上班,单位里能愿意吗?好不容易找的工作,别这样给弄丢了。没法子,只好自己去医院替她请假,护士长没有一点好气,“有病也得说一声,说不来就不来了,叫我排班都没法排。”徐老太只好连连陪笑,讪讪地回去了。

      永平在报纸上看到了几条工程发标的消息,其中有一个是移动公司要建一个办公大楼,原来,电信局拆分成电信和移动两家,移动要新建个办公楼,永平恰巧有个同学在移动公司,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便给永杰打了个电话,永杰接了电话后就要到省城去,宋美婵知道后也要跟着去,说我要不跟着去你连招标书都看不懂,我不去能行吗?永杰说:“孩子咋弄,她正吃着奶。”

        “戒了,叫你妈喂奶粉。”宋美 婵说罢就给妈打电话,永惠知道后,叫他们把孩子抱她家来,她一个人可以奶两个孩子,现在,许光辉叫她调理得听话很了,除了星期天,下班就回家,那里也不敢去 ,星期天就去钓鱼,钓回来的鱼放盆里养着,永惠天天喝鱼汤,她的两个奶子本来就大,现在喝鱼汤喝的,两个 奶子就像两个大茄子滴溜在胸前,奶水经常把衣服洇湿,她说两个孩子一起喂,估计也够吃。还说,这孩子我喂大就是我的了,给我当童养媳。

    永平还没有买房,这几个月就住在单位里的一个旧房子里,永杰和宋美婵两个人换着开车,也不累,到了地方就找个宾馆住下了,吃过饭就去买了标书,标书有好几页子,永杰翻了翻,确实有些地方看不太懂,宋美婵说要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标书做出来不说百分之百,也得有个七八分把握才行。

      晚上,永平在饭店里招待他们俩,几个人早早就来到了饭店,永平说他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岳父的老领导对他很是照顾,还悄悄跟他岳父说了,那个办公室主任年龄大了,今年年底就退休,他自己也到了退休年龄,他在退休之前尽量把永平的工作安排好。永平给他介绍了移动公司的情况,说他那个同学是业务科的,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是有个熟人比没有熟人好办事,他可以帮他们认识,具体的公关要靠他自己去做。“现在做什么事都得靠关系,就像你们搞建筑的,别的不说,光省城这一片起码有几十家,凭实力,论资质都差不多,你要想干,我把那个同学介绍给你,怎么搞,你自己看着办,我是一点都不参与的。”

      两个女人在拉家里的事,当拉到永娟的事时时候,永平也过来听了,听完永娟的事,他叹了口气,“以前我们都是各忙各的,忽略这个小妹妹了,都觉得她还小,谁知道她怎么会这么胡思乱想。”

      宋美婵说:“现在天天关在家里,谁也不见,妈都愁死了,天天低声下气地劝,怕她想不开,出什么意外,还得去医院替她请假,护士长给她脸不脸腚不腚的,妈后来打听到了,她家有个正上小学的孩子,给她送了一台小霸王学习机,这才把关系搞好。”

      杜娟说:“这也不是个办法,这样越在家里闷着越想不开,得有人给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让她的脑子转过弯来才行。”

      宋美婵说:“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怎么能看上金保,这个金保也真是的,这么漂亮的小美女怎么能不愿意要呢?”

      杜娟说:“永娟是一时的脑子发热,真要是结婚说不定又该后悔了,相差十几岁,肯定说不到一块去,人家金保不愿意是为她好,也是看咱妈的面子。”

      宋美婵说:“那也不该这么快就要跟大姐结婚,叫永娟一下子那能受得了。”

      杜娟说:“这你还不懂吗,他这样干脆利索,让永娟一下子就断了念头,省得她脑子想不开又去缠着他。”

      永平这时插嘴说:“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幸亏大姐没同意,要不然金保跟大姐成了一家人了,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才没法弄来,我的意见是让永娟换个环境,也许心情会好起来。”

      永杰在一旁说:“那还得你来想想办法,你要能把她这个事办好,妈也就少了一条心事。”

        杜娟说:“他刚调动工作,人生地不熟的,恐怕没有多少头绪。”

      永杰说:“我们姊妹几个就他最有出息,他要没有办法,我们更没有办法。要钱,你说一声,我那还有几个。”

        永平说:“别乱说了,我问问看吧。”

        回到宾馆,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永杰留下来跑关系,宋美婵回去做标书。车子留给永杰用。

        回到家里,宋美婵先去看了看孩子,永惠喂得很好,孩子见了她没哭没闹,还冲着她笑,她想抱抱,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永惠说:“想孩子了吧?解开让她吃几口。”

      宋美婵说:“你就喂着吧,我的已经想回了,不能再叫她吃了,这几天我得忙着做标书,永杰很看重这次机会,如果能中标,咱们都得去省城。”

      宋美婵和苗工一块,反复推敲了一个多星期,才把投标书搞定。永杰一直都在那里呆着,要了两次钱,直到一个多月后才来了个电话,告诉宋美婵,除了做好的那份标书,另外再做两份,那两份大同小异,数字改动改动,别叫人看出来就行了。宋美婵不明白,也没问,照着他的话做了。

      永杰从省城回来了,他给妈带来一个好消息,永平在省城给永娟联系好一个工作单位,在市防疫站上班,叫这边赶紧办调动手续。永娟最近也好一点了,只是在家关了十几天,人还显得病歪歪的。徐老太有点不放心,办调动手续的时候一直都跟着她。

      永杰回来后,把有关人员都召集一块开了个会,介绍了一下大致的情况,要求大家作好准备,一但招标成功,马上就开过去准备动工。

      散会后,永惠跟他说:“你这两次花的十几万块钱发票都交给会计叫她记上帐。”

      永杰挠了挠头,“除了宾馆的发票,那些花的都没有发票。你叫她记公关费招待费什么的都行。”

      永惠说:“那你也得列个单子,什么什么多少多少 。”

        永杰说:“你别难为我了,我就是列了她也没法往上记,钓鱼多少次多少钱,按摩多少钱,找小姐多少钱,你怎么往上记,那里的小姐真他妈的贵,皇城娱乐城的头牌小姐出台费一次是八千,也不知道是金逼银逼,剋一家伙要这么多钱,那个龟孙局长点名要她,还不敢在城里玩,还得拉到一个山旮旯子的农家乐里玩,我还不知道路,光来回的打的费又坑了我两千。”

      宋美婵在一旁撇撇嘴问他:“你也没跟着沾沾光?”几个人听了一齐“哧哧”地笑。

      永杰瞪了他一眼:“你跟着胡扯个啥。”他这么一说,几个人笑得更厉害了。

      永娟的调动手续办好了,知道要去省里上班,最近心情也慢慢开朗起来,徐老太帮着把她的衣服都整理好,打成包,她自己又把她的洗漱化妆用品,还有她的小玩艺一起都包了起来,摆了一大片。永杰说带她一块走的,一看她带了这么多东西,不由得直摇头,“没有用的东西就不要带了,缺什么到那里就买了,我那车的后备箱就那么大,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晚上睡觉的时候 ,妈又叮嘱了一阵子,在你二哥那里,要勤快点,不会做饭,洗洗涮涮、打扫卫生,能干的就多干点,别惹你二嫂生气。她不停地说,永娟就不停地“嗯嗯”着。

      第二天聚会,也算是给永娟践行,徐老太拿眼扫了一下众人,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宴会已经少了一个,下会还得再少一个。”永惠在一旁听了笑道:“老妈呀,你别算计了,还得再少呢,永杰马上就得出去干工程,他也不能每一次都到,要是开工了说不定我也得去,你的钱都留着吧,咱们过年过节的时候正式地吃。”

        刘敏在一旁说:“你们不在还有俺们来,俺到星期天还得来看老太。”

      永惠说:“你听听 ,嘴有多甜,跟吃了蜜蜂屎一样。”

        刘敏刚想还她一句,永昌朝她摆摆手,对老太说:“妈,你不能这么想,现在不是计划经济的年代了,人员的流动性大,那里好就往那里去,永平这次能调到省里,上升空间大,就是不升官,也比以前的权力大,永娟能到防疫站上班,还不都是他的面子,永娟到防疫站上班比在医院可好多了,工作还轻松,这都是好事,你不能把儿女都栓在自己跟前,你没看现在,有人把孩子送到外国去,一年两年都见不上面,他们俩也不算远,想了,坐车半天就到了,以后叫永宁开车送你去。”

      刘敏说:“俺家牛牛长大了就送美国去,叫你爹好好挣钱,咱到美国留学去。”

      永杰把牛牛拉到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好好地干,能去留学,给咱老徐家争光,到时候钱不够,叔叔资助你。”刘敏就势说:“那还不赶紧谢谢叔叔。”

        徐老太知道他们说的都对,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快活,暗暗在想:你们攀了高枝都走了,剩下我这个老妈子,以后不能动了,谁来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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