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凶的你，慈祥的你！

“老师是稻草人，只能为你们守护田野，给你们指引，但最后收获的还是你们”，这是高中的语文老师吴咏梅曾经说过的话。我至今还记得。

吴老师是我们学校的“老”老师，教龄长达几十年。记忆中她的面容好像缺少了一点这个年纪的老太太该有的慈祥，甚至还有点“凶”，要是在路上不巧遇到她的眼神，一定觉得自己做的什么坏事会发现了。曾经就有同学跟我说过路上看到吴老师本来想叫一句老师好，结果斜斜的看见她的眼神之后，硬是把出口的话又咽回去了，然后假装路人。虽然吴老师长得确实有点凶凶的，但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凶凶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格外慈祥温柔的心。和我们聊天的时候，她时而像朋友一样开玩笑，时而作为师者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们，从没有过半点怒色。

生活中的吴老师真是我见过非贫穷群体中最朴素的人了，没有之一。当时看到的很多老师都会很注意着装，有的和吴老师差不多年龄的老师还特别时髦。可能是出于枯燥学习生活的无聊，我特别注意了一个穿着时髦的老师。当时是夏秋季节，大部分女老师都穿着裙子，令我吃惊的是，那个老师连续一个月都没有穿过重复的衣服。而吴老师却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印象里吴老师教我的三年中，一年四季每一季都只有那么两身换洗的衣服，现在我都大概记得她哪个季节会穿哪两套衣服。平日里一双黑布鞋和一个白色的旧布包是她的标配。记得有一次教师节的时候，同学们觉得她的包太旧了，自发凑钱给她买了一个平价的皮质黑包。吴老师收礼物的时候有点尴尬（可能是觉得收学生花钱买的礼物不太好），不过在我们的坚持下，她还是收下了，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开心的。她当时也说很喜欢这个礼物，但之后我们却从来没见她背过。后来我们问起，她解释说，她用惯了她的白色大布包。因为那个布包可以装下我们所有的试卷，可以装下她厚厚的教案和备课本。不用装东西时候还可以随身揣在衣服口袋里。我想可能她至今还在用着那个白色的大布包呢。

认真、负责是吴老师自带的标签，也是她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高中过来的我们都知道在高中紧凑、沉重的教学工作安排下，“小蜜蜂”可以说是老师上课的标配。但偏偏吴老师从来都不用，本来我从来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有一次班上元旦晚会的时候，我们邀请历史老师唱歌给我们听，听完之后我们都说很好听，而历史老师委婉的说“没有没有，知道吗？你们吴老师以前唱歌才很好听的，只不过后来因为上课，嗓子伤了，所以也就不怎么唱了。”当时听完这句话之后，突然联想到第一次上吴老师的课的感觉，当时感觉她的声音很亮，但不是洪亮，而是那种尖锐异常的亮。开始还不习惯，但后来却很习惯她特别的声音。因为她的声音不用小蜜蜂，依然可以清楚的在七八十个人的大教室里传递。之后有一次和她聊天的时候问过她怎么不带个小蜜蜂，她幽默的说：“我的嗓门这么大，还需要‘小蜜蜂’ ？”。我继续说到：“可是一直这样上课，嗓子不是会很痛嘛。”她说：“没事，习惯就好了，那个东西带着声音太杂了，影响讲课的音质，教室人又多，怕你们听不清。”当时听完后，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满心的感动和敬佩，直到现在。

说起吴老师的认真负责，还有一件事我印象尤其深刻。那就是默写《离骚》的时候。当时她以一种近乎“变态”的方式让我们默写离骚，她规定默写错几个字抄几遍《离骚》全文，本来以为她只是为了让我们认真背而故意唬我们的，没想到她真的那么做了。当时我们一个班有六七十个人，有的甚至七八十个人，而她同时教了好几个班，但她仍然一字一字的把我们的错误圈出来，敦促我们背诵和抄写。想必那些错了一百多个字的同学当时对她肯定是恨之入骨。（其实最后也还是没有真的让他们抄一百多遍。）其实我当时也有不解、抱怨和不满，但如今想起来，对她只有敬佩和喜爱，毕竟不是每个语文老师都愿意熬夜伏案好几个夜晚，逐字逐字的批改两百多篇良莠不齐的《离骚》的。

我和吴老师的相识经历，更是难以忘怀。我是从理科转文科的时候有幸分在吴老师班上的。刚分班老师对大家都不熟，别的同学都是优秀到吸引了老师的注意，而我却是以一种另类的方式被老师关注了。因为当时我的字是文科女生中少有的丑，老师通过几次考试便深深记住了我这个拉低全班试卷美观度的“祸害”。她曾经还把我的字在一体机上放到最大，让全班分析我写的字有哪些问题。我当时尴尬极了，都不太好意思抬头，吴老师硬是让我认真听他和同学们的分析。课后吴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聊天，她问我“尴不尴尬？”，我说：“有点”，她立马说：“尴尬就对了。之所以这样做不是想故意让你尴尬和难堪，而是希望你能通过这样一种方式知道你练字的必要性，同时认识到你的字有哪些问题，从而有所改变。”的确，从那时起，练字的念头便在我脑海里根深蒂固，延续至今。虽然至今我的字依然那么丑。

除了写字丑这事儿被吴老师逮住了，还有就是我写不出作文的事儿。当时语文试卷一百五十分满分，除去作文的六十分以外可以得八十分左右，但总分却总是班上倒数几名，因为我的作文不是空白，就是只能写出写了一两百个字，几乎没拿分。吴老师看我这么奇特，想方设法地想帮我变成“普通人”。她努力的帮助我不让那六十分的作文空着。她自己花钱订意林、读者的素材给我看，找一些有利于写作的资料打印给我，课后有时间的时候还花时间给我指导写作文……这些事让我至今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

纯素质朴的生活方式，幽默有趣的教学风格，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几十年不减的工作热情，一视同仁的师心……我想，再优秀的老师也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