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禁歌（1）—《敖包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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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禁歌》（1）—《敖包相会》

  1979年春，乍暖还寒，《中国青年报》登了篇读者来信，求教什么是黄色歌曲？与解禁的爱情歌曲区别在哪里？编辑、读者无人作答。此前十几年里，凡涉及爱情的歌曲通通归类于黄色歌曲禁唱。并没有任何部门下任何文件明令禁止，是人们自己吓怕了。那年夏天，在首都体育馆举行了一次爱情歌曲演唱会，央视直播，轰动一时，算是宣传主管部门认可，禁区开闸了。《敖包相会》是当晚节目之一。

    这个《敖包相会》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电影《草原上的人们》插曲。原著作者蒙古族作家玛拉沁夫把歌词交给编剧海默润色后，由达斡尔族作曲家通福在呼伦贝尔草原上创作完成。

  五十年代的青年会唱的很多，六十年代青年也会唱，不过是悄悄地唱。

  我第一次听到是在1969年四月的一个夜晚，宿舍大院篮球场上。一个中学生唱，“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我们听的怦然心动，原来搞对象的男女互相是叫哥哥妹妹，似有所悟。那些年龄大点的孩子还为此热议了一番，据说这样的称呼不拘一格，名类很多，最逗人的应是山西吕梁及黄河对岸陕北，女的叫男的“狗狗”，男的叫女的“肉肉”。当然，信天游里不能这样唱，也是哥哥妹妹，全国各族人民都这样唱。

  我们当晚就学会了，而且是先学会歌词，再自己拼出谱子，我们记谱能力很强，无师自通。没几天，我们宿舍的孩子们口琴伴奏，肆无忌惮地唱上了。全然不顾水塔上高音喇叭正播着主流歌曲“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朵朵向太阳，满怀激情庆九大，我们放声来歌唱”。这种放肆仅限于我们这个群落，到了学校就不敢了。

  有一回，学校宣传队一同学试奏笛子，吹了一段《敖包相会》。校政工干部听到，要音乐老师查一下谁吹的。老师敷衍着把他打发走，然后告诫我们，不要随便演奏乐曲。我有点卖弄，辩解，说这是根据古老的蒙古民歌旋律作曲的，我们没唱歌词就不能算黄色歌曲。老师不高兴了，喝斥我少说两句，不要自找麻烦。

  我当养路工那阵儿，成天在大山里吼歌，《敖包相会》没少唱，工人们听的挺来劲，没人批判。

  1977年春节，我回太原探亲，担心弟弟勘探队员的生活寂寞，给他买了个牡丹牌半导体收音机，调试中收到莫斯科广播电台的华语节目，竟然播了一首《敖包相会》，这是首次听到原唱。回到山里，一工人对我说，他也听敌台了，也听到这首歌，当时他就对他家人说，我们工区有个后生也会唱。吓坏我了，这下他知道我唱的是禁歌了。不过，转念一想，他要敢揭发我，不自证收听敌台了吗？罪过比我唱“黄歌”更重。

    人到老，常怀旧，每次指挥群众大合唱，少不了《敖包相会》，人人会唱，男先唱第一段，女唱第二段，结尾时合唱。不论八旬老翁还是妙龄少女，都哥呀妹的，不觉难堪，没有什么顾忌。

              2018，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