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花香又有谁

      我定居上海,诀别故乡,对我最大欣慰的一方面是我家楼下清晨悦耳的鸟叫声,这个鬼精灵,不以我陌生而疏远,不以我长期不在而芥蒂,心存坦荡,几年来不离不弃,只要我在上海一天,它就在清晨啁啾啁啾地鸣个不停。这个小区是上海居民回迁房,所以前三年之内都是老住户,现在也占大多数,一来高层住户原本就是鸡犬相闻,不相往来,又加之上海话叽哩哇啦如外语,所以这善解人意的小鸟,真成了我的知己,每逢清晨听到它清脆的叫声,感到无比的愜意。

        上海的秋天来得突兀,前几天还是30度左右徘徊,炎热的夏季还赖着不走。一股清冷气横扫大江南北,猝不及防的江南,一下子跌到了深秋,前几天还是短衣的人们,而今已是秋装了。

      上海的秋天和北方层林尽染,万山红遍迥异,也和两广海南滿眼尽是碧绿不同,绿色海洋里,出现少许的黄,也有一抹罕见的红,当然更令人神驰的是金银相间,黄白映衬的桂花盛开了。

      是的,我对桂花情有独钟。

        世上的花儿千千万万,各自竟相开花,争芳斗艳。是的,桂花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莲花冰清玉洁,也没有梅花凌雪傲霜,更没有秋菊花团锦簇,花中四君子榜上无名,花中之王名落孙山。是呀,它那金色的小花,与之相比,好比藏在草丛中的丑小鸭,但是,切记,不是龟缩,而且还扬起高傲的头,之所以不与之争艳,是不屑而不是不敢。

          桂花的骄傲自有它骄傲的本钱。试问,花中之王的牡丹,花中君子的梅菊,还有那傲睨众芳的莲花,它们有百闻不厌,令人魄牵梦绕,令人如痴如醉,令人流连忘返的浓郁的幽香吗?

        花的品系上千上万,花的俏样千姿百态,但有香气的花却屈指可数,不过是栀子花,茉莉花,兰花,丁香花,玫瑰花,柠檬花,月季花,当然还有桂花。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据说栀子花,茉莉花,还有桂花都在南方生长,前两种在北方,只能是盆栽,当然南方亦有盆栽,但没听说过桂花有盆栽,是它难登大雅之堂,还是……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要桂花鸣不平了!

        就说菊黄的丹桂,白色的银桂,淡黄的叫金桂,碧海中如金色的蝴蝶飞,银色的丝带飘,素雅大方,俗气全无,微风徐来,那深黃若金,洁白如玉,橙红似火的小花,清香四溢,闻之心旷神怡,嗅之神清气爽。即使愣头青的狂风暴雨袭击后,花落一地,仍然香气扑鼻,满地尽是黄金甲,如负伤的勇士,捐躯的英雄,一抹嘴角殷红的鲜血,轻轻一笑,微微闭目,沉重倒下,但那一身戎装,壮志未酬的形象,与日月同辉。桂花的香不是丁香之类浓烈,而是淡淡的幽香,并且香气远播,十里闻香,让同为香气四溢,高傲的花儿相形见绌,自惭形愧。宋诗曰“自是庄严金粟同,不将妖艳比红裙”。那是说桂花的外在美。“人间尘外,一种寒香蕊,疑是月娥天上醉”,是桂花的内在美。

    呵,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上海桂花树俯仰可见,就好比是花儿千万种,上海唯把玉兰当市花一样,原来和我一样,情有独钟啊。我也仿佛明白,为什么桂花罕盆栽,因为光线弱,空气不流通,它不开,与温度高它不开一样。桂花自有她孤傲的性格,不是任何时候,任何环境都卑躬曲膝,任人捏拿,俯首称臣。它喜欢大自然的环境,那怕是山崖陡坡,那怕是天旱少雨,那怕是风吹雨打,大不了同归于尽,“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试问花中之君子的梅花,你敢与桂花比香么?并非我斗胆和大诗人陆放翁叫板,的确说起幽香,梅花实不如桂花也。何况桂花树本身,叶片椭圆,尽不相同,绿中有黄,碧中有白,相映成趣,且四季常青,请问,梅花有吗?还有不畏风雨,昂头向上,不屈不挠,兰花,梅花,菊花谁有?还有如伞如盖的树冠,花儿供欣赏品味,炎炎夏日,树荫供人乘凉休憩,诸花谁可与之媲美?至于那碣色的树皮,如饱经苍桑,并不老态龙钟,阅尽人间春色仍风姿绰的见证啊。

        在《桂花千呼万唤你咋不来》与巜桂花不负我,我愧对桂花》两篇文中,初为见不到桂花而失望,后为怕闻不到花香而遗憾时,昨天下楼,终于闻到久违的桂花幽香了,大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的快感。我深情摘下两串桂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回到家里,兴冲冲地对老伴喊“老婆,我闻到桂花香了”。并把手中的桂花让她欣赏与嗅香。谁知却遭到劈头盖脸地一阵喝斥,哎,我亵渎桂花了,怎能……因为桂花是属于大自然。

      我对诸花并不排斥,而且也欣赏有加,不然不会专门去洛阳,也不会为看到玉兰而欢欣,看到樱花而神往,见到梅花而动魄,但是对桂花更情之所钟,是因为花语鸟香,百花之中唯有君幽香啊。

          2021年10月18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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