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

        那时候还很穷，村里大部分人家年宴上的肉都是靠自己一年喂养的，猪肉是基本配置。所以每年腊月，杀猪声在全村此起彼伏，有时猪叫的太凄厉，有些毛骨索然。但看杀猪依然是件“开心”事，因为有肉吃。

        一般年初抱个小猪娃，精心喂养到年尾就可以杀了。进入腊月，猪的伙食明显提高，尤其杀猪这一天的清早，主家会尽家当给猪吃顿好的。过了上午十点，主家就请来杀猪的和几个帮忙抬猪的开始捉猪，猪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嚎叫。还记得小时候听过一句话“嚎的像杀猪一样”，是在妇女被老汉打或小孩被父母打时说的。猪嚎的很有层次感，刚开始看这么多人涌向自己，不明所以哼哼唧唧；一会便发现事情不对，在这众多的人里有手拿棍子和绳子的开始对猪下手，猪自然开始躲避、逃跑，然而猪圈四面是围墙，围墙外还站满了看杀猪的人，猪逃无可逃，只好扯着嗓子干嚎，一声高过一声。我至今想不明白猪仅仅是因为害怕而大声嚎叫，还是想用自己尖厉而难听的叫声吓退捉他的人？但它嚎它的，人才不管。人群中有一人是主家请来专业杀猪的，他沉着冷静的指挥大家，靠近，一齐用力按住猪的四脚，用劲要齐、猛、准，要不猪太劲大了，按不住没法杀。一众人对着猪按的死死时，杀猪的就对着猪脖子一刀下去，有人赶紧拿个盆过来接住，猪血便冒着热气汩汩而出。一般到这时我不敢看，因为我怕血。我是藏在人后迈过头去，根据猪的叫声来判断猪被杀死了。最凄厉那一声就是刀入脖子时，然后“吱……吱……吱……”由高到低，最后好像喷气般“口突”了一声，就再也没声音了，死干净了。

        还流传个笑话讲一个新手杀猪，一害怕情急之下刀子捅进了猪屁股，主家不满，说人家都是杀脖子，你捅屁股倒捅出些猪屎来，杀猪的讪笑着说“杀猪杀屁股，一人一个刀口”，众人大笑。

        杀死后的猪被绳子捆住四脚，用棍子挑着抬回主家院子。院子里早已支起一张大案，一口大锅里热气腾腾。他们把猪扔在大案上，从大锅里舀水浇到猪身上，开始退毛。杀猪的会从刀口处往猪身体里吹气，因为猪身体是软的不好退毛，只有把它吹的胖胖的、硬邦邦的才好退，能退干净。所以还记得小时候有句骂人话，说“胖的跟死猪一样”。一般看到这，杀猪的过程对女孩已没吸引力了，剩下开肠破肚既怕又脏，男孩子接着看，他们在等那个猪尿泡，那可是个很有趣的玩具，有多种玩法。

        杀猪的日子是开心的日子。猪养了一年就是为了过年吃的，所以没人去怜悯猪的嚎叫声，倒是因为不同猪的叫声引出不少笑话，多数用来对照在场人的一些轶事。杀猪那天，农家小院里笑声总是一浪高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