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

我叫阿昊，是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

我更喜欢人家称呼我为刀客，这能体现我的刀法之快，江湖上手底下有点本事的人才配被称为客，无论剑客还是刀客都是想当当的人物，用点俗套的话来说，刀客们接的都是大买卖。

城东有个大户人家，家主是个土财主，啥都不懂，可是有钱，能使劲躁。躁这个字挺贴切的，就是有底气嗓门大，背后站着的都是帮老爷吆喝的，这世界人不向人看齐，朝着看的那叫钱。钱多的那叫领头羊，背后乌泱泱一片，都叫门客，和剑客刀客一样，都是拿钱办事的主。

家主叫奥斯卡，瘦的像个竹竿。奥斯卡虽然有钱，但活的挺糙的。我在刀尖上行走，但我觉得我的生活来的比奥斯卡要精致。我时常会在解决一条生命以后来杯茶，这叫享受生活，可奥斯卡不会，他的生活里只有吃喝玩乐，以及女人。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让自己过的身心愉悦更美好的事情了，他的身心愉悦是酒池肉林，我觉得那种生活叫坐吃山空，但是这应该是来自于一个生活艰难困苦的刀客的嫉妒，坐吃山空永远比兢兢业业的守候一杯清茶来的有底气的多。所以大家都宁可喜欢酒池肉林的糙，而拒绝一杯清茶的精致。

奥斯卡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姑娘是城北最大户牛家的一个丫鬟。牛家的家主叫牛牛，是奥斯卡的好朋友，那天奥斯卡去拜访牛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叫牛牛皮的丫鬟，纳成了第17房小妾，奥斯卡还用了一个词语形容他们见面的情况。

“我见到她的时候，真的就是一眼万年了”这是奥斯卡生活中少数几个让我觉得精致的点了，他会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和女人们的见面。比如，他觉得三太太见面的时候是金风玉露，八太太的时候就是含苞待放，他总能找到这样那样的词语来形容当时的感官。这一点精致的像个戏精，大概也是奥斯卡叫奥斯卡的原因吧。

奥斯卡自从娶了第十七房太太，我接的单子也比以前更多了。哪怕是像我这样的习惯杀戮的人也也有点忍不了这样的腥风血雨，刀上浸染着的血迹让我觉得恶心。

但至少我的刀比以前更快了，世界上存在着的词语都是有道理需要它存在的，比如这时的熟能生巧。刀客其实也是个凭本事吃饭的手艺人，我奶奶就觉得世界上所有东西都会腐烂坏掉，可手艺不会，老人家不求我大富大贵，只希望我以后但凭本事吃饭也能活的心安理得了。

小白是奥斯卡给我接的单子里的最后一条生命，名字是我给他起的，我不知道他原本的名字，看他长得白白嫩嫩的，我就称呼他为小白。

之前的一共三十七条生命，我都没有问过些什么，但是小白之前我决定和他说点什么，按道理说刀客本不该存在怜悯，可是有时候感觉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想说点什么吗？”

“说了你能放过我？”

“这是你的命，我改不了”

“那你下刀快吗？我希望能快点结束”

“快，整个城里我的刀最快”

“我能知道是谁要我的命吗？”

“本来照规矩来，我是不能透露雇主身份的，这次我就告诉你吧，你很特别，和他们不一样。买你命的是城东的奥斯卡，最近娶了个新太太，她好这口，所以花了钱雇我要了你的命”

“你干这行多久了？”

“十年了”

“送我上路吧，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刀客”

“嗯，走好，希望一辈子你别再投胎成为一只猪”

我的刀很快，小白走的很自然，我照例掏出了猪肺猪肝，唯独没有找到那颗猪心，也许他最后认清了自己的命，把心融在了自己的血肉里，一如这个世界好多认清自己命运的人。他真是头特立独行的猪。

我叫阿昊，是个手里提刀，胸中有心的刀客。大家都喜欢称呼我为杀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