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324】一起兵就称帝,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了。2018-12-22

王莽上

居摄元年(公元6年)

胡三省注:

王莽摄政,改元为居摄。

1、

春,正月,王莽祭祀上帝于南郊,又举行迎春、大射、养老等仪式。

2、

三月初一,立宣帝玄孙刘婴为皇太子,号称“孺子”。(当初周公辅佐成王,管叔、蔡叔散布流言说:“公将不利于孺子。”王莽将皇太子号为孺子,这是他继续处处模仿周公。)刘婴年仅二岁,王莽谎称是卜卦及相面最吉利,所以立他。尊皇后为皇太后。

3、

以王莽为太傅(上三公之一)、左辅(四辅之一,四辅为:前疑、右弼、左辅、后承),甄丰为太阿(即阿衡)、右拂(拂,音bi,就是右弼),甄邯为太保(上三公之一)、后承。又设置“四少”官职(少师、少傅、少阿、少保),俸禄级别都是二千石。

4、

四月,安乐侯刘崇与封国丞相张绍密谋说:“安汉公必危刘氏,天下人都反对他,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先举事,这是皇族之耻,我身为皇族,率先发动,海内一定响应。”张绍等人和一百多个随从于是进攻宛城,攻不进而失败。

张绍的堂弟张竦与刘崇的叔父刘嘉到宫门前自首,王莽赦免他们无罪。于是张竦替刘嘉撰写奏章,称颂王莽德美,历数刘崇罪状,说:“我愿为皇族表率,父子兄弟一起,拿着竹筐和铁锹,驰奔南阳,依照古代制度,将刘崇宫室铲平,成为蓄水的污池(上古时代,诸侯国君叛变,诛杀后,就撤毁他的宫室,并用水淹没);刘崇家族的祭庙,也跟殷商亳社一样处置,祭器分赐诸侯(武王灭商时候,撤毁商朝祭庙,并将祭器分赐给其他诸侯,断绝商朝先祖之灵和活着的子孙之间的沟通),作为永远的警戒!”

于是王莽大悦,封刘嘉为率礼侯,刘嘉的七个儿子都赐爵关内侯。之后又封张竦为淑德侯。于是长安人都说:“欲求封,过张伯松(张竦,字伯松)。力战斗,不如巧为奏。”从此之后,凡是谋反案,案犯家宅都灌为污水池。

群臣又上奏说:“刘崇等谋逆,都是因为王莽权轻的缘故,应该对王莽尊崇加重,以镇服海内。”

五月十七日,太后下诏,以后王莽朝见太后时自称:“假皇帝”。

5、

冬,十月初一,日食。

6、

十二月,群臣上奏,以安汉公休息处为“摄省”,办公处为“摄殿”,宅第为“摄宫”。

7、

这一年,西羌部落酋长庞恬、傅幡等怨恨王莽多了他们的土地(设置西海郡),于是攻击西海太守程永,程永逃走。王莽诛杀程永,派遣护羌校尉窦况出击。


二年(公元7年)

1、

春,窦况等击破西羌。

2、

五月,铸造发行新货币,错刀,一个值五千钱;契刀,一个值五百;大钱,一个值五十;与五铢钱并行。民间很多人盗铸。又下令列侯以下不得私藏黄金,所有黄金都要上缴到御府,由御府兑换新钱。但是,上交黄金的人,并没有得到价款。

3、

东郡太守翟义,是前宰相翟方进之子,与姐姐的儿子、上蔡人陈丰密谋说:“新都侯摄天子位,号令天下,故意选择宗室幼儿,称为‘孺子’,假托周公辅成王之义,来试探观望天下人心,最终必将篡汉,迹象已十分明显。方今宗室衰弱,外面也没有强大的藩国,天下人只能低头服从,没有人能拯救国难。我幸得为宰相之子,身守大郡,父子都蒙受汉室厚恩,义当为国讨贼,以安社稷。我欲举兵向西,诛杀不当摄政之人,选宗室子孙,辅而立之。就算是时命不成,犹可身埋而名立,无愧于先帝。如今,我将发兵,你肯跟从我吗?”

陈丰时年十八岁,勇壮,许诺。翟义于是与东郡都尉刘宇、严乡侯刘信、刘信的弟弟、武平侯刘璜结盟,在九月都试(汉代各郡中每年举行一次的军事演习)时斩杀观县县令,控制了他的车马、武卒,又招募郡中勇敢之士,部属将帅。刘信的儿子当时为东平王,于是联合东平国兵马,立刘信为天子。翟义自号为大司马、柱天大将军,檄文通告各郡国,说:“王莽毒杀孝平皇帝,摄天子位,欲绝汉室。今天子已立,共行天罚!”郡国震动。大军到了山阳,人数已经有十余万之多。

华杉说:

翟义糊涂,一发动,就已经败了,败在哪里呢?败在立刘信为天子。王莽将要篡汉,天下人都知道,都不服,翟义本来有很大机会成功。但是,对于王莽必须下台,大家都同意。至于立刘信当皇帝,大家就不能同意了。特别是一开始就立了天子,别人就没机会了,就不是天下人的事业,而是刘信的事业了,别人再跟从,参加革命已经晚了,首义之人已经把胜利果实分完了。

既然是匡扶汉室,那传檄天下,就应该仅仅是号召讨伐王莽而已,诛王莽之后,愿解甲归田,于宗室子弟中,选贤德而年长者而立之,这样才能激励所有人参与。至于最后谁做皇上,打到最后才知道。一起兵就称帝,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了。

对王莽的罪名,也不能只有毒杀孝平皇帝一条,还要加上“胁迫太后”,这样,也可打击王莽以太后名义动员的合法性。

孔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翟义没有做好先正名这一步,就成了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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