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土的一天

今年春天突奇,疫情突奇的反弹,学生们又停止线下授课,改上“网课”;雨也突奇不知疲倦地下一天又一天,涧沟里白水滔滔,水面上漂浮着黄不啦叽的油菜花花,还有枯枝、秸秆和小黄鸡尸体。有一只孤独的鸟儿在电线上郁闷着淋雨,意外的看到“老土”来巡视线路,惊魂的拍打着翅膀,飞远了。

老土并不姓土,他姓汪,他黑黑的脸庞上长了两只大眼睛,蚕蛹眼袋嫌眼睛太大也没能遮住一些,瞪大眼睛都是眼白,像极了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里的土匪钻山炮,听说电视剧播到第三集,汪师傅就成了“土匪”,后来人们就习惯了喊他“土师傅”,再后来就成了“老土”。

供电所里那棵桂花树像一朵大蘑菇一样立在大院里,它像供电所师傅们一样守护着供电所,守护着一方人民的光明,风吹着树枝摇摆,树叶洒落一地。疫情保电责任重大,师傅们都去外面巡线的巡线,搞电的搞电,桂师傅巡线归来,满是泥巴的雨靴上裹了一层落叶像两只老猫在地上匍匐前进着,唉,王英玲的名言:“只为它几日芳香,却扫它四季落叶”,维护电力,维护它。“你在自言自语什么?10kV钱桂08线路没发现异常吧?”桂师傅回答没有,看老土在水槽边低头刷靴筒上的鸡屎,又乐呵呵的说:“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那个脑袋不好使何桂香家的鸡屎,那个何桂香啊,我戴着口罩都闻到她身上的臭味,孤家寡人一个,又不是住在你管理的台区。政府给她做了三间房子,看她给糟蹋的,一间房里除了一口锅,另一间房里除了半张床,其他地方都是她捡回来的垃圾,有吃的、有喝的、有玻璃的、有瓷器的、有天上飞的、也有水里垒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还有一间房养了五只鸡三只鸭,家里那气味啊,呸呸。”桂师傅吐口口水后接着说:“家里哪有落脚的地儿,落脚迎接你的都是屎,不是鸡屎就是鸭屎,还有可能是她拉的屎。上次她家电坏了,他们都不敢进去,我忍着捏着鼻子进去后,电还没搞就出来吞了一地,也只有你不怕,你不但给她家搞好电,还定期给检查一下线路,我真佩服你呢。”

老土闷闷的回答她一个老人,家里的确脏乱比猪圈还猪圈,可怜哦,现在脚扭伤不能走路,前天,医院和村卫生室几个人上门给她做核酸检测,个个出来也呕了半天,还有一个小护士可能这几日加班没休息好,差点吐晕倒,今天又去何桂香家给她做了核酸,这疫情真烦人,真是难为医生护士们了,在高速路口值班、给全员做核酸、给行动不便的人上门做核酸,不容易啊,比我们还辛苦啊。

擦完靴子,老土快速的收拾工具包,想着赶紧回家陪孙子上网课,经过卫生院看到由于卫生院场地有限,便在大院内架起了一顶顶帐篷为排队做核酸的村民们遮风挡雨。看帐篷内光线黑暗,老土拨通了供电所詹师傅电话。

帐篷被狂风吹着发出痛苦的“呼呼”声,帐篷内村民们的裤腿都被风雨打湿了。帐篷内站满了戴口罩的村民,给他们的拉线接灯增加了难度。詹师傅从医院急诊楼主电源处留下电线源头,老土走在雨里弓着腰把电线像宝贝一样护在怀里一寸一寸往外放。老土在帐篷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钻山炮”的眼睛看到一只只黑的、白的、男的、女的手已经托起红红的电线。老土又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甩出了“土匪”的气势:“太感谢你们了,我要在此处接一盏灯,麻烦大家让一让,我衣服湿了,别把你们的衣服也弄湿。”“你们也进帐篷来先躲雨,等雨停了再搞吧?”村民们自觉让出一个大空间,自发的帮忙排线,递工具。“我们不能等啊,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万一有抢修任务我们得马上去,学生们停学不停课,不能停电,现在必须先给这边灯接亮。”老土笑着说完,侧了侧头,让安全帽上的雨水大珠推小珠加速流下。

詹师傅熟练的拧紧螺丝,接好灯头,安上灯泡,一阵妖风,“砰”的一声,灯泡撞支架骨上,炸了,给边上的跛脚村民吓得双脚离地跳起来。詹师傅握拳致谦,忙拿出胶布将每一个灯头都固定到支架骨上后,告诉土师傅可以拉闸送电了。

23个帐篷内共接了18盏照明灯,一双双弯弯的眼睛里泛着敬佩和感谢的光芒,看着帐篷内有个学生在灯光下捧着书,老土笑了,却是笑得瑟瑟发抖。最后,还对医院的用电设施进行了详细的检查,确保供电设备安全稳定运行。雨越下越大,大颗的雨滴调皮的在水泥地面上跳起舞,仿佛是在欢送。

“老头子,你死哪儿去了,快回来,过了上网课的时间,孙子在家里哭了。”老土手机里传来老伴的咆哮声。

“我家小孩正在上网课,家里保险丝烧啦,老土,快来我家。”

“居家隔离,没有电,吃喝怎么办?没法活啊,老土快来我家啊。”

……

一个一个电话,一条一条信息牵动着他的心,顾不得老伴的电话,一头扎进这春不是春冬不是冬的风雨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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