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电话铃声。
一九九O年的五月份,某个星期六早上我闲着没事,就去了趟格尔木市的八一商场买点用品,顺便也买了几本关于画画的书籍。
往回走刚进了三团大门,就见前面不远处走着一个女兵,虽然有点肥大的军装掩盖了她的婀娜身姿,但从背影看身材很是匀称,清爽干练的短发在军帽的衬托下走起路来显得英姿飒爽!
只见她左转走上了去往材料库方向的公路, 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渐渐地来到了她的身后,我上下左右的打量着、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军容整齐,看她步履从容。直到她似乎感觉到了背后有人而回头看时,在我们的目光接触的一霎那,我看见她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和姣好的面容,我忙不迭的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快速走路!耳朵却又在聚精会神地、捕捉她那穿着黑色的高跟皮鞋落地时的嗒嗒声。渐行渐远直到快进材料库的时候,我才借转弯的机会又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进了材料库,整个宿舍区鸦雀无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就顺手往桌子上放下买来的书籍后,挑了本书就背靠着床头半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嗒嗒的脚步声!多么熟悉的声音,怎么和我刚才同行的女兵脚步声那么的相似!莫非? 正诧异时、那越来越响的脚步声停在了我的门口。一个很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我强压着嘣嘣嘣的心跳扭头对着房门大开的方向说了句;请进!一个戴着军帽的女兵探头进来、我一看正是和我同行的那个女兵。她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用普通话说道;你好! 我忙不迭地站起身趿着鞋赶忙说;你好,你好,请进! 见她往屋里走,我努力的平息了一下情绪,这可是我自打参军以来到现在的两年多时间,唯一的一次与女兵这么近的说话;你找哪位?我的声音似乎在颤抖!
她往屋子里走了两步后停下说道;我找高万平! 原来她来过材料库几次,可是来的这几次我都不在,所以她对这里有点熟悉。
说着她顺手把我桌上刚买的那几本画画的书拿了起来翻看着问我;这是你刚买的书吗?其实她己认出刚才与她一路同行的人就是我了。
是刚买的,我回答她并追问了一句;你是二十二医院的?不是!是通信营的!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和高万平住一起?大大的眼睛似乎在微笑!我的心呯呯地乱跳,不由自主地就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说笑声,似乎有人在争论着什么!说话间我听出了有巩参谋、高万平和刘安宅的声音!随着脚步声的迫近,巩参谋和高万平来到了门口,巩参谋一侧脸看见屋里的我们,惊喜的停住了脚步;小黄来了!女兵笑道;巩参谋好,我刚来一会儿,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巩参谋笑着说道;刚和小高他们打球去了。紧接着就邀请她;到我屋里坐吧。那期待、含笑的眼神热情的让人不忍拒绝!巩参谋一边说着一边掏着钥匙往里走去!
高万平也微笑着站在门外边,他的眼神里有燃烧着的火焰,这火焰在闪耀着、跳动着似乎在示意女兵挪步。女兵含着笑对我略微一点头,高跟鞋嗒嗒嗒地发出了响声。高万平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一个近在咫尺的女兵就这么地被勾走了!
我失落地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手里拿起一本书却又看不进去。耳朵里传来了隔壁巩参谋、高万平和那女兵的说笑声,我心里默默地送了句祝福;你个先人板板!眼瞅着是没法静下心了,干脆门一关下连队找战友聊天去了!
第二天早上懒觉正睡得香时,忽然被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吵醒了。我一翻身见同寝室的高万平早没影儿了,又忍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人接,烦人的铃声断了后又执着的响了起来,我怕是领导来的电话,只得起床来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普通话声音;你好,请帮我找下十八床的某某,我一听就知道是打错电话了,便没好气的说了句;这儿不是医院你打错了就挂断电话,转身回寝室继续睡。刚坐在床上办公室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只得跑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你好老乡,麻烦你帮我找下十八床的某某,我有急事找他。我只得又说了一遍;我这儿不是医院你打错了。听筒里的女人略显着急的说道;老乡真的麻烦你了,帮我找下嘛老乡。
我拿着电话哭笑不得,只好假装找人。用普通话对着办公室门口大声喊道;十八床有人找你。然后略等一下又用四川话说;找啥子嘛,某某出院了噻。我又用普通话说;啥时候出的院。紧接着自言自语又用四川话说;昨天哈。这时我用普通话对着电话筒说;听到没有,十八床出院了。正准备搁下电话,电话那头又响起女声;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你老乡!我急于摆脱便随口说道;不用谢,便准备放下电话。这时听筒里传来问话;老乡是哪里人?猛一听问我哪里人时就莫名地停住了手,问她;你听我是哪里人?只听电话那头说;听口音听不出你是哪里人啊。我一愣神就冒了句;我是陕西人。电话那头响起了的笑声犹如黄莺鸟站在树枝上唱歌一般轻快悦耳,电话那头同时还传出几多噪杂的声音,似乎是其她女人的笑声。我精神为之一振立马猜到是女兵。而且很确定是昨天的那个女兵声音,百分百不会是地方线打进来的电话!
我问她;你笑什么?我不像陕西人吗?那女兵笑说;我说我们是老乡吧,我也是陕西的,电话那头传来两三个女兵偷笑声。我连忙用陕西话问她;那你是陕西哪里的?那女兵也用陕西话说道;西安市的。我逗她;那你应该知道大雁塔了,它在西安的啥地方?电话那头似乎有女兵在嘀嘀咕咕,略一停顿那女兵说;大雁塔在南郊慈恩寺内的嘛,这都不知道?又反问我一句;兴庆公园去玩过没?我心里哈哈大笑心想你考错人了,我二爷家就住在那附近。我洋洋得意地告诉她;当然去过啊,兴庆公园在西安东郊的咸宁路上,它对门就是西安交大。我又如数家珍地说;兴庆公园它是在唐代皇宫兴庆宫遗址上修建而得的名,曾经是唐玄宗李隆基的旧房子。李隆基登上皇帝宝座以后,就把老房子改为兴庆宫,地盘大的很,里面还有个兴庆湖呢。电话里传来女兵们稀里哗啦的赞叹与窃窃私语声。
我一边细细分辩到底有几个女兵,一边等着继续问话。果然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女声;那你去过碑林没有?还有小雁塔?我嘿嘿嘿的笑出了声,说道;怎么会没去呢?西安市的景点能去的都去过。当然华山没去过,临潼的兵马俑、华清池也没去,太远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嘿嘿一笑;逗你玩儿呢,其实我不是陕西的,我是四川重庆的。我故作惊讶的说;你真的是重庆的吗?咋一点听不出你的四川口音呢?电话那头立马又变成了四川话;我是重庆的,我是重庆江北的。我也换成了四川话;看来是真老乡哈,我也是重庆涪陵地区的。电话里传来了女人们的哄堂大笑声,听得出有赞叹、有赞美、有惊奇、有惊讶,估计更多的是对我们俩人的佩服。相谈甚欢正在兴头、忽然电话里传出一声巨响,砰的一声,似乎是门被撞开了,稀里哗啦声中还传来一声尖叫。
只听到一个严厉的女声大声呵斥道;干什么呢?,电话就断了线,听筒里传来嘟嘟嘟嘟的的盲音。我愣在了那儿,想象着可能是她们的领导正在严厉的批评她们。我放下了听筒,沮丧的离开了办公室。
后来我向高万平打听了一下,他告诉我这个女兵是湖北的,比我们晚一年入伍的。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接过她的电话,直到我两个月后下连队时也没见她到我们材料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