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间

夜晚的湖边好静，仿佛能够听到我此刻内心世界轻微崩溃的声音，带着不可知的破碎，好像下一秒就能把我埋葬在那一片轰然倒塌的废墟里。

昨晚睡得不好，严重失眠，接近四点的时候，才以一种两只脚踩着地面的奇怪睡姿睡着，醒来的时候，小腿浮肿，定了定神认真看了很久天花板，才缓慢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还留在人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更没有任何想要跳进湖里喂鱼的念头，只是过去的许多年里面，那些睡不着的时刻，我都在不停地寻找独属于那一夜的能够让自己入眠的睡姿，有时候是像婴儿一样扬起手放在枕头上，有时候是像蛤蟆一样脚掌对着脚掌睡着，抑或者脖子挂在床沿，仰着头睡过去……而这一切，让我感到无比疲倦。

在家枯坐了一天，睡眠不足的头疼和客户喋喋不休的纠缠撕扯着本就极度虚弱的神经，我像是一条误入深海的淡水鱼，强烈的水压下一秒就能将我的五脏六腑挤压成一滩烂泥，我却还要忍受着我无法适应的咸水，挣扎着博一线生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变得如此纤弱，我其实、也很讨厌这种纤弱，但反过头，除了看着自己溺水，却怎么也找不到施救之法。

好不容易撑到下午，或者我应该用词准确一点，此刻是晚上。沿着湖走到了湖的另一边，看见湖畔酒吧里的人，喧哗，热闹，好像生命在这个地方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我羡慕他们可以那么轻率、那么随意地就能够获得快乐，沉入寻常的烟火里面，感受最原始的悸动和热烈，而我，好像已经失去了融入人群里面获得快乐的能力。我好像一直游离在生活之外，躲在一个自己也不熟悉的角落里面，静默生活着，苟且着，带着冷眼旁观味道，傲慢，冷漠地看着周遭的世界，从未领悟过他们的快乐，也从没共情过他们的不快，就好像我仿佛从未活过，又好像已然垂垂老矣。

昨天稍早些的时候，我听了毕业很多年来的第一堂写作课，是大学时很要好的老师分享给我的，只是老师不知，我已不写小说多时。有时候我都在想，那时候那么坚持的东西，后来都变成了我生活中一个点缀，还有什么是我放不下的呢？可是回过头我才发现我从让它变成了点缀之后，所有奋斗的方向好像都失去了原本拥有的意义。

早就从书里读到，梦想实现了之后，依旧会觉得迷茫；爱过的人走了很长的路，也可能会分开；得到了喜欢的东西，可能依然没办法时常快乐。人生无常我原本就知道，只是好像始终没办法不将快乐和幸福与那些实质性的事物挂钩，获得一种类似佛家所说的平静，说到底，我不过凡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