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可以多么好,露珠都可以挂在草叶上

昨天下午,公交车上,很偶然地看到李商隐的一句话:“固不能有常合而有常离”,突然特别感慨。

这句话出自《别令狐拾遗书》,是李商隐写给老朋友令狐绹的一封信(当然啦,他们的关系可比老朋友复杂多了)。抛开他当时写这封信的情境不谈,我感知到的是,这句话说透了我们平时都很难面对的一个真相。这个真相就是:美好的感情,相遇和相知,志同道合和彼此陪伴,都不可捉摸,稍纵即逝。怪不得任何人,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用廖一梅的话讲就是:“任何美丽温柔之物都不是应该的,长久的,必然的。”唱出来就是:“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唯有别离多。物理距离是其次了,在人生际遇、个体间的差异、矛盾和误解,还有死亡面前,人类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攥着自己那点痴爱,像攥着一把沙子一样,越用力就越会尝到失去的痛苦,无可奈何。

听上去很悲观啊,可我觉得,  这才是好玩的地方。

因为际遇有别,我们学会了一期一会;因为个体间的差异,我们学会了对自己和别人宽容;因为冲突日日存在,我们才要去沟通、去完善自己;因为死亡就在那里,所以我们要向死而生。

有一次跟一个朋友玩生涯卡,她拿着一堆卡片问我问题,一个问题是:你最喜欢的自然景色?我脱口而出:“夕阳。”“为什么?”“嗯……因为夕阳很美,可是你知道你快要失去它了,就因为快要失去了,你更觉得它美,大概是在教我珍惜吧。”

我喜欢那些明明知道离别和失去是常态,却仍然愿意投注深情的人。那一点眷恋和痴爱,就是泥沙俱下的生活里一点确定的温暖和光亮,特别动人。春夏姑娘说:“我讨厌这世界的大部分,可是总有那么一小部分留住你。”你想想,那留住她、留住你、留住我们的一小部分东西,得有多迷人啊。

就这一小部分,已经足以让你在头发花白、皱纹爬上脸的时候,仍然可以如少年一般地想:“生命可以多么好,露珠都可以挂在草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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