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嘟,
今天是你去姨妈家的第五天,你今天过得开心吗?我的孩子。
昨晚上哥哥沉迷于拼图的游戏,过了九点半才肯睡觉,今天早上闹铃一响再响,他也不肯起来,在不得不起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哭闹,一直说:没睡饱。给他刷牙的时候,眼泪像珍珠一样颗颗滚落。
一直到妈妈骑着他去上学的路上,他还是嘤嘤地哭泣。妈妈没有教训他,也没有阻止他哭。在他哭的时候,妈妈脑海里流动的是下面的这些体会。
一个人的情绪就像小溪里的流水。淅淅沥沥的小雨,汇成小股小股的水流,从高处往低处流淌,倾盆大雨时,水流就变得猛烈和具有冲击力,如果小溪往前奔腾的过程中,有一种挡板之类的东西阻碍了它的顺势而流,那么就极有可能形成更为强大的水势,如果仍是冲不掉挡板,就只得在此处激烈得聚集,增高水压,当水不断聚聚不断储蓄,终究会将挡板冲垮或者高出挡板的位置,最后突围的水将更猛烈更激烈地往河流的方向前进,比之前没有挡板时的水流更湍急更具有杀伤力……人的情绪也是如此,如果顺其自然流露,不加阻隔,再猛烈的情绪也最终会归于平静,而如果加以阻止或者试图控制,又或者加以打压不让其自然发泄,那么后果将会更加严重。对于另一个人的情绪,我们可以做的是共情,疏导,或者说将自己的情绪河床加高,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不可以试图控制任何别的人的情绪,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认识到的现实。
我想到这些,就让哥哥自行发泄,快到校门口时,他就止住了哭声,开始如往常一样对看到的事物东问西问。
嘟嘟,我于是又想到,在妈妈四姐妹长大后,外婆常说,小的时候你们还好带,说什么是什么,长大后反而难伺候。我觉得父母如此感叹是因为孩子长大后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做法,因此“一言堂”不再适用,也就更难以控制了。我想其实体现的还是父母的控制欲。
小时候,面对我们的顽皮不听话,在外婆看来,没有什么不是一顿骂或者一顿打所不能解决的问题。而现在我们大了,成家立业了,却是不可打骂,只能好好沟通了,这是外公外婆所不擅长也不适应的方面,也许这正是他们逐步放弃掌控的艰难过程。
这两天,发生了两件事情,小嘟,我想和你说说。
第一件事情是:
外公过61岁大寿,他把办生日酒席的日子定在10月3日。大姨妈(我大姐)愤愤然,觉得外公没有提前和她商量,因为她还有别的安排。
第二件事情是:
这周末爸爸公司举行一年一度的员工旅游,我们打算全家都去,特别想带即将随同外公外婆回老家的你一同去。可是昨天打电话得知外公外婆这周日早上就要带你回去,和其交涉,希望晚一天回去,这样我们还可以多陪伴你一天,而且还可以去旅游。可是外公外婆已经买好票,不肯妥协。于是我也愤愤然。
小嘟,这两件事情,到底体现了什么呢?
妈妈静下心来想,其实大姨妈和妈妈不满的原因都是觉得事情可以商量,可以调控,而当做决定的人不肯配合时,就觉得会有“可以为而不为”的恼怒。我想,如果这两件事情的时间都是不可调控的,就像一个人的生日,是哪天就哪天,我们也就不会有任何分歧了,都会坦然接受,哪怕都有其他安排,但那些安排都可以为之让路。
既然可调整,而调不调则在于主要决定人的态度。在这一点上,外公外婆的都非常干脆利落,做了决定就不为旁的原因让步。那么,受其决定影响的人就必须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
那是什么样的情绪根源?是什么样的念头导致的?是自我对事物的掌控欲在作祟。人都具有对事物的掌控欲望,父母的控制欲优胜于我们的控制欲,我们就不得不面对失控的现实,所以就感到恼怒,那么生气的根源并不是外公外婆的决定,而是对自己无能掌控全局的失望?
我突然想到,在无法改变父母回家的时间时,我冲着四姐妹的微信群说,算了,就顺其自然吧,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无能了!果然,我的恼怒是对自己失望的的底噪。
小嘟,不知道是因为人的注意力在哪里就会看到相关的事物,还是事实便是如此。我发现当我留意人的控制欲后,很多事情很多冲突好像都可以用控制欲来解释了,这是我的偏执吗?
然而无论如何,我开始清楚,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在各自平行的轨道中,学会自行其是,不妄自菲薄,也不妄加评论,是一种对控制欲的敬畏;在互相交叠的路段,学会协作,学会共赢,甚至学会妥协,不被个人狭隘的控制欲所俘虏,是一种对控制欲的放手。
小嘟,通过妈妈和你说的这些事情,你会不会觉得妈妈太多愁善感了?昨天妈妈的好友给了妈妈这个评价,所以我也就事论事地问问你的意见。
小嘟,今天妈妈就说这些吧。夜已经深了,你睡了吗?
小嘟,不管你睡了还是没睡,妈妈都喜欢和你说,小嘟,晚安。
写于2019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