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贩的哲学

农村的街道上，经常会有小商贩的叫卖声，这么多年，只有一位开着三轮车换锅碗瓢盆的外地人算是回头客，且生意红火。我是见过他一两面的，只是不知他姓什么，暂且叫他A老板吧。

说回头客，大概是不准确的，毕竟人家才是卖家。其实这位外地人来的频率不高，大概一两个月能来一次，可每次来，销售现场都是异常火爆。

来的频率不高其实也可以理解，以他热闹的生意场景，一天走一个村已经算快，他的生意必然涉及附近七八个乡镇，每个乡镇又有十来个村社，算下来也得两个多月才能轮一遍的。

这种小商贩做生意，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上，倒不是他们落后，而且每户农家后院，都会有个小储物间，里面堆满了报纸书本啤酒瓶易拉罐饮料瓶之类的杂物，偶尔还有废铁废铜破电视，甚至还有破摩托车。平日里收破烂的人来了也给不了好价格，倒是遇到换锅碗瓢盆的人，能相对划算一点。

做这种生意的人有好几个，不过大家还是喜欢跟A老板做生意。A老板面相实诚，做生意爽快，记忆力还特别好。

他的三轮车挺大的，前半部分装货，后半部分装换来的废品。货物一层一层的码着，有人来换东西，他得一层一层往下搬。买家总喜欢货比货，同样的碗，总要挑遍每个箱子，似乎好东西永远在下个箱子里。不过A老板会满足买家所有的愿望，一箱一箱的搬下来。过不了多久，原本在车上的货物，就会在马路边上摆开，摊子大了方便人挑货，倒是也引来更多的人买东西。换到满意物品的邻居，不忘去别人家喊一嗓子：“换东西的贩子来了，好东西多着呢，赶紧去换”。生怕去晚了好东西被人挑走了似的。

有时候挑好了货物，拿家里的废旧报纸或者废铁废铜来称，若是多了几斤也没人愿意再拿回去，拿个茶杯烟灰缸来抵消。若是少了几斤，他会掐手算算，爽快的摆摆手说：东西先拿走，这段时间再攒点废纸，下次我来了给我补上。即便他好几个月来一趟，可下次来了若遇上了，会笑呵呵的问攒够了没。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想，若是欠了几斤废纸的人躲着他，他该怎么办，可事实是我想多了。很少有人会贪那点便宜，定会在下次见到的时候补上。对于A老板，表面上他让了几斤废纸的利益，让村民占了便宜，其实人家只是少挣那么一点而已。这样的坦诚，倒是为他赢了好多回头客。谁不喜欢跟实诚人做生意呢？

有时候在他那里挑来挑去却没有挑到合适的东西，会跟他描述自己的需求，看他不经意的答应着，还要再次口气强硬的叮嘱，而他总会笑嘻嘻的喊着让放心。不过下次再来，他车里一定会有叮嘱过的东西。叹服他记忆力好，经常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做了标注。

这几年在外工作，回家次数少了，见他做生意的次数也少了。不过我结婚时妈妈往城里拿来的锅碗瓢盆，听说都是拿我上学时的书本在A老板那里换的。妈妈说这几年换的东西都存着，为我结婚留着。农村人还是喜欢把东西存着用，即便如今生活已经方便了很多，可这是他们这么多年的习惯，一时是改不了的，大概这辈子也改不了了。A老板虽然是做生意的，可身上还是有强烈的农村人的气息，他应该是知道农村人花钱细心，所以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来迎合大家。他必然也清楚农村人朴实的性子，所以爽快的跟村民做着生意。他一切从村民的角度出发，生意红火也就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