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

“嗖嗖————”

  寒风在肆虐，冷意在蔓延。

  老人被寒风催进了房屋里。她放下手中的柴火，环顾四周，愣了半刻后走向墙角，小心翼翼地抱起家里仅剩的那一颗白菜，用手轻轻的擦去上面的尘土。随后，她用那干枯的手指头掰下了几片叶子。

  “奶奶奶奶，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啊？我都饿了。”小孙女噘着嘴朝奶奶喊道。

  “还有…还有一棵白菜……”奶奶手中握着白菜叶子说。

  “不不不，我不要吃白菜，我要吃鸡蛋，不吃白菜！呜呜~~鸡蛋~~呜呜~~”

奶奶没有说话。是啊，自打小孙女从城里来了之后还没吃过鸡蛋呢。夫妻俩因为忙，才把小孙女送回老家，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孩子。

“好孩子，别哭了，奶奶去给你买，你在家等着啊，听话”奶奶拂去她眼角的泪水。

寒风依然在狂吼。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老人摸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布袋，用手捏了捏，又慢慢地放回了口袋。老人扭过头去，径直地走进了村长家的大门。

“老张，老张~~”

“哟，是您老啊，快进来坐坐！”

“不用了，我来啊，是想拿个鸡蛋，小孙女来了，哭着要吃鸡蛋呢…”

“孙女来了？可得好好伺候着，我去拿！”

“过两天家里母鸡下蛋了，我就给你送来。”

“送什么送，不就两个鸡蛋吗！”

老人脸上挂着微笑，手中捧着鸡蛋回了家。

“好孩子，你看看奶奶拿得啥！”刚进大门，老人就喊起了孩子。

“妈，您去干什么了？就这么把孩子放在家里不管了？出点事可怎么办啊？我怎么嘱咐你的啊？真是的！”只见父亲抱着孩子，孩子依偎在父亲的肩膀上。

“我……孩子要吃鸡蛋，我去…我去老张那里拿鸡蛋了……”

“谁稀罕这两个破鸡蛋啊，走，我们走！”

男人抱起孩子，提起自己的公文包，甩开老人的目光，摔门而去。

寒风霎时撞向老人的胸膛，冷雨刹那间泼向老人的眼角。

几天后，老母鸡下蛋了。老人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个还有温度的鸡蛋——“一个，两个，三个……”老人翻翻橱子，摸摸床下，终于找到了那个布兜。那是儿子第一次离开家去城里打工时，老人给他装干粮用的。老人先垫上了一层棉布，然后把鸡蛋一个个的放进去，生怕鸡蛋有一点点残损。

“您老要去哪里？”

“去城里看孙女，给他们送鸡蛋的，新鲜的！”老人那脸上的皱纹绽放成了花朵，老人的笑颜在融融的阳光里舒展。

老人坐上了公交车，来到了儿子楼下。

“儿子！”老人一眼就认出了一家三口，高兴地向他们挥着手。

“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们送鸡蛋呢，家里的老母鸡刚下的，新鲜的！”

“哎，大老远就为了送这么几个鸡蛋？城里有的是，不缺这个，你没事就快回家吧。我们急着和孩子去游乐场呢，你快回去吧。我们走了啊。”

“这…鸡蛋呢？留下鸡蛋吧。”老人把布兜递给儿子。

“不要不要，这里有的是。”

“……”

原本应接起布兜的手摆成了否定的手势——嘭——布兜从老人的手中滑了下来，鸡蛋，碎了一地。焦黄色的但也流淌出来，老人心头的血液，在这时，也凝结成冰。

鸡蛋的焦黄色和太阳的金黄色融在一起，刺得眼生疼，心，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