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听潮
电影《美女与野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童话故事，84分钟的剧目，差不多有四分之一都花在唱歌上，看得实在让人想睡觉。再加上一个算不上太过分的恶，让一个城堡里的人来共同承受诅咒那么多年，实在令人不知说什么好。
但是这也不代表这部电影一无是处，至少结尾的前几分钟，还是让人感喟的。
事情是这样的：古堡里被下了诅咒后，一群变成烛台、钟表、衣柜、钢琴的人，击退了来犯之敌后，大笑着，狂欢着，享受着那一刻的荣光，但此时黑暗魔法已经彻底生效，他们将永远不能恢复人身。也就是在那最后一瞬，那个烛台人拼尽了全力，跳了一个回旋舞。然后彻底变成了死物。
这里面有种很古的东西。以前我们在电影《泰坦尼克号》里也见过。
《泰》的故事里一男一女做爱引得驾驶员分心，结果大船触礁两人要死要活，和白娘子水漫金山并无二致，本来也是没什么好说的。
但意外的是，船断的那一刻，惊涛拍来，天旋地转，众人四散逃命之时，船上还有一些音乐家。那些音乐家，居然一个都没有走，他们看着对方，淡淡的说：“老伙计，我们再来合奏最后一曲吧，等下要见上帝了”， 接着，吹的吹，拉的拉，弹的弹，唱的唱，一切是那么从容自然。
看到这儿，依稀间能领悟些什么。但若再深入一点，得穿过历史的罅隙。
曾有一个故事，说一艘潜艇坏了，人们纷纷逃生，最后就剩下一个上校和一个船员，应急出口又只容一人，这时军官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结果士兵逃生了，军官沉入海底。
而比这个故事流传得更广泛的，是路易十六王后的故事。
当时法国大革命风起云涌，群众纷纷要求君主立宪，这位王后比君王更为顽固。被抓逃脱后，还跑去寻求外援妄想复辟，当时法国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把她和国王推上绞刑架。
这还不算，还给她扣了顶屎帽子，说法国老百姓连面包都没得吃的时候，她却天真甜蜜地笑问：“那他们干嘛不吃蛋糕？”
可见对她是恨之入骨。
但即便是这样，还有另外一个故事一直流传下来了。
这个故事很简单，就是上断头台行刑的时候，她不小心踩了刽子手的脚，然后说了声：“对不起，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实在难以想象刽子手那一刻的心情啊！
而西方人临死前的这一类反应，是修养么？是知命么？还是说死也要死的好看？实在很难用言语说得明白。这是一种骨子里的东西，东方人也只能心领神会。
当然，类似的故事，东方其实也不胜枚举。
例如《世说新语》记载：
孔融被定罪处斩，家仆乱作一团。孔融请求使者放过孩子，两个孩子却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陪父亲一同赴死。
例如《晋书》记载：
嵇康临刑东市，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
例如《宋史》记载：
崖山海战之后，宋朝彻底覆灭，忽必烈知道文天祥不可招降，问他还有什么愿望，他说只求一死。行刑前从容地面朝临安方向跪拜，衣带中还留了绝笔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这些都是很悲壮、很令人动容的事情，但是比较起来，就好像不同的厨师各做了一盘食材相同的菜一样，里面的味道，终究是不同的。
而西方人的这种态度呢，总有一种让他们的死神没了脾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