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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性SLE是一种对脏器有损伤的免疫系统疾病，发病原因复杂，不排除遗传，截至目前还没有治愈药物，对于患者，能够延长他们的生命和提高他们的生存质量是这一领域医疗的重点。
凌岚清楚记得自己曾经读过一本小说，名字叫做《轻舞飞扬》，里面的女主角就是死于系统性SLE，她害怕那个病名——红斑狼疮，她喜欢台湾那边的叫法，蝴蝶病。得病已经很惨了，人们怎么就不能把病的名字叫的好听一点呢。
凌岚是幸运的，她的病情总体来说没有发展很快，虽然她的免疫抗体指标一直不低，但是这么多年来她只复发过两次，一次是因为大学期间打工太累，再有一次就是这回工作太累，过渡疲劳、情绪上巨大波动、雌性激素水平变化都是这个病的大忌，换句话说，她需要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做出选择，做母亲还是活下去。不过这些忧虑对她而言都太遥远，她能控制的就是平静的活下去，其他的奢望，她连想都不去想。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了，也带走了她的阴郁，漫长的岁月里，凌岚已经接纳了这个病，也习惯了用帽子和长袖衣服去躲避紫外线，也许就是生活方式上有些不同，个人情绪管理上苛刻一些，仅此而已。
周一早上，医生们查房以后，她就开始做出院准备。办理了出院手续，收拾好个人用品，换下病号服，还稍微画了个淡妆，让自己气色看起来好一点。
护士去帮她拿出院带药，她坐在床上等着，忽然想起欠冯主任的水果钱，干脆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对折一下，拿出三百元夹在里面，又在纸上写上：谢谢冯主任，请收下！然后压在枕头下面。
过了一会，护士进来把药交给她，嘱咐道：“冯主任已经安排好下次复查时间，这是预约单。”
接过预约单，她看了一下，大约是一个月后一个周五下午，这个时间啊，很难说那天自己能不能有空啊。她微微皱眉，没说话，随手把预约单塞进裤兜。
“没别的事我就走了，这一段谢谢您了。”凌岚向护士道了谢，准备离开。
经过护士站，她朝护士长笑笑，道别。护士长突然叫住她，“凌小姐等一下！”她回头疑惑地看向护士长。
“还有事吗？”她问道。
“冯主任说让您走之前去找他一下，呵呵，我差点忘了。”护士长笑着说。
“哦，好的。”不知为什么，凌岚就是不愿意去面对那位让她感觉压力跟他的身材同样高大的冯主任。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怎么说呢，看着就不爽。她是病人，他是医生，医者父母心，怎么在他这，她的感觉是警察与小偷的关系呢！
走到办公室门口，冯昊正在跟一个实习医生交代医嘱，看到她站在门口，示意她进来。凌岚坐在一把椅子上，无聊的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几分钟后，实习医生走出门，冯昊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子另一侧，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盯着她的脸看。
“怎么了？”凌岚尴尬地摸自己的脸，以为哪里有不妥。
“复诊的时候不要化妆，会影响医生判断。”他突然说道。
我去，凌岚想，吓我一跳，几个意思啊，这神经跳跃性忒强。
“预约号拿到了吧？”他问道。
“嗯，拿到了。”她猛然想起被自己随手塞进裤兜的预约号，忙掏了出来，已经皱成一团。她尴尬地用手展平，掏出钱包，恭恭敬敬放进去，斜眼看向冯昊，只见他眉头微蹙，面带隐忍。
这意思是根本没打算再来复查吧！冯昊想。
“手机号多少？”他突然恢复一脸淡然，平静地问。
“病历记录里有的。”干嘛还要我手机号啊，什么时候复查是我自己的事情啊。凌岚有点烦躁了。
他翻开手里的病历，当着她的面，在手机上按下一串号码，按下拨出键，他没有去听，而是直直盯着她，房间里异常安静，手机里传出的提示音非常清晰：“您拨叫的号码是空号。”
“手机给我。”又是这种不带力量的命令。
凌岚垂头丧气的掏出手机，递过去。
冯昊用她的手机播下自己号码，看到自己手机接通才挂断。
“复诊那天我要是见不到你，我就通知你家人。”再一次赤裸裸的威胁。
“那天我不一定有时间啊……”凌岚还在准备推脱。
“没关系，你下班来也可以，我一直在。还有，提前一周把血化验了，化验单护士应该和药一起给你了。”他完全不给她推脱的机会。
“哦，知道了。”凌岚非常讨厌被别人控制的感觉，但是现在的处境自己却一点辙也没有。
起身离开的时候，凌岚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隐约感觉背后某人的目光带着刺骨的杀气。直到她进了电梯，才松了一口气，跟这个人在同一个楼层里都会感觉到压力。
凌岚打车回到了自己位于四环边的家，这是一个不到50平米的小户型商品房，买的时候房价还没有井喷，因为离单位近，所以她自己住在这边。
一进家门，凌岚就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一丢，把自己摔进床里，感觉像是死里逃生一回。
拿出手机，给公司人事部门的同事赶快发过去消息，确认明天开始上班。然后她点开通话记录，看到那个号码，想了想，还是按下保存键，编辑姓名，冯……主任，她删除掉这几个字，什么情况啊，像看贼一样的看着她，更像个警察！黑猫警长！凌岚看着自己编辑的这四个字，不禁笑起来，心里觉得十分舒爽。
她并不知道，此刻在医院病房里，整个护士站的护士们围着她留下的那三百块钱笑的前仰后合，这动静一大，把其他医护人员也引了过来。
“哎呀我的天，第一次看到给大夫留小费的，哈哈哈哈……”小护士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群人正在哄闹的时候，冯昊进来了，“都在干嘛？”他莫名其妙地问。
大家的笑戛然停止，护士长憋着笑，把钱和字条交给冯昊，冯昊拿着钱，看着上面的字，脸色发黑。这个死丫头……他禁不住咬咬牙。
大家憋的脸通红，等冯昊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以后，又是一阵爆笑。冯昊听着背后的嘈杂声，揣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用力攥了一下那三百块。
从此以后，普和医院风湿免疫科最为德高望重和不苟言笑的冯主任，私下里得了一个十分讨喜的外号：三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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