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夏秋交替时

【九洲芳文】


2021年温哥华经历了一个史上罕见的、干旱炎热的夏季,热穹窿笼罩时,有些城镇的最高气温高达四十七摄氏度。酷热加上干燥,山火连绵不绝,甚至毁掉了BC省北部著名的旅游小镇利顿。一时间,空调风扇脱销,人们热得无处可逃。新闻里不断向人们提示山火的危险和发布相关信息,好像每天都有将近一百处山火在持续燃烧。三不五时就会有关于山火引起的灰霾即将飘到头顶,污染空气的消息传出来,令人不安。

多少年来,在冬天都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变成了干枯瘦弱的衰草,黄到泛白的颜色触目惊心。以往夏季里,曾经满城飘香的玫瑰变得无精打采,曾经花团锦簇的绣球迟迟不肯绽放,小公园里野生的苹果树上,满树的果实不等成熟就坠落在树下,深浅浓淡不一的绿叶也恹恹地提前飘落。



随着接种疫苗的人数不断增长,确诊人数直线下降,BC省关于疫情限令一再放松,彻底解禁似乎就在眼前。遥望大洋彼岸,因为严格的管控措施效果非凡,泱泱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几乎把疫情彻底控制住了,仿佛看见国门打开,回家的归期就在眼前,不由令人欣喜。

谁知风云突变,狡猾的病毒一再变身,竟然变异成更加凶狠的入侵者,几乎瞬间就打破了人类严防死守的防线,感染的人数再次急剧增加,防范疫情扩散又回到了严峻的时刻。回国的希望变得渺茫,和亲人团聚的时刻再次变得遥遥无期,说不沮丧是骗人的。

立秋的前夜,四十几天不曾下过雨的温哥华下了一场淋漓尽致的迎秋雨。夜幕低垂,只听见窗外的急促的雨水冲刷着干渴了许久的绿叶枯草,扑打着积满尘土的窗棂和玻璃,敲击着几乎要冒烟的屋顶。雨声淅沥,耳边萦绕着流水淙淙,带着一种隐秘的欢欣。清凉甘冽的湿润空气透过窗帘的缝隙弥漫在静谧夜色里,沁润了干燥许久的空间,抚慰了莫名烦躁的情绪。

天气预报会下两天的雨,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定额,只在立秋当天深夜悄然补上了仅仅打湿地皮的少许水量。一觉醒来,又是艳阳高照,微风轻拂,秋高气爽的丽日蓝天。气温明显下降了,稍稍有了一点点秋凉的感觉。

加拿大女作家协会“说出你的故事”活动在夏秋交替时继续进行。在美好的立秋日下午的阳光里,喝着自己做的拿铁咖啡,听着女作协创会副会长用甜美的声音讲述甜美的故事,很有些幸福的感觉。讲述者的人生很美好,美好的童年、美好的青春时光、美好的爱情和工作成绩,令人称羡。美好的后面一定有别人看不见的付出和努力,云淡风轻是岁月的沉淀。很佩服她短短的时间就融入了加拿大的生活,有了可喜可贺的收获。

医生叮嘱的每天walk要坚持。人家需要“贴秋膘”,我则是必须“缓慢地减轻体重”,差别之大,不说也罢。循着每天几乎一成不变的路径行走,眼前的风景却有着许多变化。且不论从春到夏,由夏到秋的季节更替带来的巨大差异,每天星移斗转间,也有着许多细微的转变。因为疫情,多了许多空闲的时间,也不得不放慢了生活的脚步,无意中欣赏到了许多曾经忽略掉的身边的景致。

路边随处可见的覆盆子(黑莓)在春天发芽抽条,茂密葳蕤地长到高过头顶,开出白色透着粉红,隐约泛着浅紫的小花,花不香,色不浓,胜在数量巨大,想忽略都不容易。尽管天不下雨,出奇地炎热,丝毫没有妨碍大片的黑莓花落之后,结出了密密匝匝的果实。一颗颗黑莓从满是青涩的绿色小果子,慢慢变成殷红,最后熟透了,变得乌黑发亮。一串串的果实在阳光下泛着暗色的光,有些攀援着高大的花楸树,长到半空中的黑莓,和朱红艳丽的花楸树果子交错相叠,像是伴生植物一样,纠缠不休。黑红相间的果实在湛蓝的碧空下,形成了特别鲜明的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

几乎无人问津的野生黑莓果实,熟到纤细的枝条不能承受其重,一颗颗自然坠落,汁液四溅。乌黑的果汁像被不小心泼洒的墨汁,在荒草丛生,布满沙砾的小路上留下一处处鲜明的印记。从春季到初秋,短短数月间,黑莓完成了一次繁衍生息的历程。




秋季到来的时候,举世瞩目的奥运会闭幕了。体育健儿在看台上空无一人的赛场上竞技,上演了一幕幕激动人心的精彩。一块块奖牌的背后,是一个个充满汗水和眼泪的励志故事。不断地被打动,时不时忍不住泪水长流,真心为世界各地的运动健儿的奥林匹克精神大声喝彩。

圣火传承,盛会落幕。竞技场上的英雄纷纷离开赛场,回到他们各自的日常生活中去。登顶的辉煌和落败的惋惜都成了记录,成了过去,生活还在继续。

在寂静无人的林荫小道上健步行走,停下来拍照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一个堪称嘹亮的声音:“I like your hat.”抬头一看,一对年轻人坐在不远处俺的长椅上,那个高鼻深目金发的年轻女子迎着诧异的目光,抬起手臂在头顶上方比划了一下。

“Oh,thank you!”我微笑着回应了一句,同时大步从她们身边走过。

“It’s very pretty.”那女子在我的身后大声补充道。我微笑着挥挥手,心里慢慢升起一股甜丝丝的感觉,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并不是第一次被陌生人夸赞自己的衣着服饰,这一次却给我带来了明显的愉悦感。也许是心情不好时,一个小小的善意就会温暖我们的心。姑且把这当作是生活中的小确幸,给了自己笑对人生的勇气和力量。

想想那些因为战火失去家园,却独自奋战在奥运赛场上的健儿们;想想那些在比赛中表现出优雅完美动作的小女孩,是曾经或者忍着恐高的恐惧,或者背负着家庭重担,在无数次艰苦训练和止不住的泪水中成长;想想那些坠落满地,碎成残液的果实,如果植物有知,它们可曾抱怨?

无论生活中遇到了什么,日子总要过下去。开心是一天,沮丧是一天,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生活充满欢笑?为什么不让阳光始终照耀心田?

思绪万千,杂感斑斑,文字果然有治愈的效果,仿佛看见回家的路就在眼前。接受现实,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努力过好每一天。人类一定会战胜病毒,明天一定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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