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盔传奇

（一）

自古蜀道多险阻

李陆诗剑传千古

今日拙笔添传奇

留与饭后茶水煮

却说那千里蜀道，逶迤穿行于巴山谷地、河流小溪，一路奇峰峻岭，茂林修竹，沿途多的是狼虫虎豹，少的是人间烟火。偶尔一声虎吼，山鸣谷应，万物噤声。人在这旅途，一路的艰辛，自然难以描述。但此处作为北上中原、南达天府的必经之地，迫于生计的人们也就顾不得许多，待诏、匠、贩夫、走卒、行商、背二哥，等等等等，每日里掮了干粮，脚踏麻耳草鞋，成群结伙，穿行于荒野草莽之中。北上，便背茶叶、草纸、生漆、盐巴；南下，则装棉花、土布、烟叶、香料，一个个头顶烈日，对襟衣抖开腰带，口里喊着号子，一步一个脚窝，在光巴巴的崖畔上踏出一条路。有时也有骑马的将军、官吏，带着随从、兵丁，一路旌旗招展，金戈耀日，在山谷里时隐时现。日子久了，草路成了小道，小道成了大路。所谓大道通天，一人半边，有道就有了人家。山野中的人家无非是靠山吃山，靠路就吃路。那种开黑店、杀人劫货、在血盆里捞食吃的强盗行径不说，单那每隔上一二十里，紧要、向阳一点的地方，就建了草屋，屋旁大树的枝桠上就伸出个幌子来，或住客歇店，或打尖吃饭。象米仓道上的龙门垭这个腰店子就是。

这天是个阴天。才上午，天就暗得不像啥了。天一黑，寒气就逼来了。山区里的寒气嘛，是那种彻骨的寒。由山谷的风递过来，松树上的松针嚓啦啦响着，屋顶上的积雪已经冻硬，中午的屋檐口还在稀稀拉拉地滴着雪融化的水，这会儿也挂上了尺把长的冰凌子。到下午，人们便袖了手，早早关门，坐在了火塘边，男的抽着叶子烟；女的，正从顶锅里往外舀着腊肉炖萝卜。火光明灭的木头房子里，弥散着肉的香味。人烟一收，山顶上的黄麂与树桠上的猫头鹰，就鬼森森地叫起来了，黑夜未到，草屋周围---一切的一切却都睡着了。就在这时，门外的路上传来了不成章法的脚步，紧接着，便有了人在喊门。

喊门的是个女人。这种场合下女的喊起门来格外让人心悚，何况喊着喊着就变了调，还夹杂着“救人啦”的哭声。于是店里人再撑不住，便操了家伙，一个虎跳，刚打开个门缝，只听咣啷一响，就倒进两个人来。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那女的挽着个男的，男的身上流着血，歪倒在店门边，再不迟疑，便失急慌忙的抢出了门，相帮着把那男人抬进屋来。

那女的泪语莺啼，一边致谢，一边说他们老家里闹春荒，娘老子都死了，背井离乡，一路北上往中原来，不想在前边崖砭头遇了匪，两个人死里逃生，男的背上挨了一刀，连滚带爬的，才捡得了一条命。

店主一边嗟叹，一边招呼将男人抬到火塘边，割开了衣服，温水洗净伤口，细细察看，不禁皱了皱眉，嘴里咦了一声，便问：那抢劫的都是些啥样人，有几个？女的答说三四个人，都用黑布包着头，身手挺麻利，使的都是砍刀。店主嗯了一声，说是了是了！伸手就把住男人的脉来，眯着眼睛细品了一阵，便随手从身旁取出个紫色的小葫芦，在眼前晃了晃，说我这药专治那刀伤，这刀口上喂得有毒，不过好在没伤着骨头，伤了骨头就麻烦了。放心，大姐！敷上这药，既生肌止血，又消毒疗伤，要不了三五天就会好。

那女的便赶忙道谢。且慢！道谢大可不必。只见这店主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挡住那女的礼数，说：他身上有暗伤，我还要看看，女的家都出去，免得不方便。

屋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店家老婆－－女掌柜的，另一个就是那女的－－便迟疑了一下，只好出去了。

店主关好门，将衣裳下摆一甩，盘腿往男的面前一坐，那只刚才把脉的、看来很柔软的手，这会儿忽然硬如钢爪也似，一下子摁住了男人的命脉。那男的悚然一惊，一双凤眼徐徐睁开，瞧着店主，店主呵呵一笑：好汉不必惊慌。好汉身上的伤在下一定给医好，但好汉的身世就不要隐瞒了吧。

那男的一听，楞了楞神，咧嘴一个苦乐：刚才进门不都给你说了吗，不相信？小弟实在是个种庄稼的田夫，好汉的名称咱可担当不起呀！

算了吧！你哄得了在下的眼睛，哄不了在下这一双手。在下虽有起死回生之术，但绝不救来历不明之人。刚才把你脉象－－我还是第一次见识，要不是练出一身武功，哪有如此宏博的脉理!哼！

呵，男的点了点头：先生说的不错。小弟确实练过武，但小弟又确是种田的。

……

外间那女的按捺不住，便在外敲门，店主一边应着。店主姓许，叫许世平。女的见许店主一头汗水，出得门来，忙看躺在火塘边的男人，男人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许店主擦了擦汗，说不打紧！要不嫌弃咱这荒山野地的，就让他在这好好养伤。出门在外，哪个没得急难之处。一席话，感动得那女的一个揖，说咱这落难人家遇上了救命恩人还嫌弃啥呀！店主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慌得许店家忙一把拉住道：大姐！可不敢这样啊，都是过下苦日子的，咋这么大礼数噻！当下便安排他俩个洗漱停当，在店里歇了。

这许店主家也是俩口子。许世平那口子人长得挺标致，绰号人称“快三刀”－－可不是刀使得快，但凡过往客商再难缠的，也会被她干脆利索的“三刀”刮下几两油来。当晚这“快三刀”也挺勤，忙着帮男人端盆递碗，翘着个兰花指，一张抹过胭脂的、笑盈盈的瓜子脸儿，满面阳光。不仅感动了那小俩口，就连许世平也觉得今天的老婆象换了个人似的，与往日格外的不一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