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用眼睛寻找光明——《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眼睛的困惑来自于走进光明”

“我一定会很用力”

查理在不断地进步着，也意识到了那些他曾经以为“喜欢他”的朋友们实际上是在嘲笑他。他的善良和社会的恶意让人感到刺痛，也许当个“傻子”会更好，因为他无法分辨，就可以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按照他的理解去感知那个不温柔也不正确的世界。让我想起了阿甘，那个一直跑步的“傻子”。

查理开始回忆过去，记起那些他的大脑原本无法负荷的过去来，那种冰冷阴暗的画面色彩勾勒出一个低能儿从小受到的欺凌，可是他什么也不知道，傻傻地相信着，不会有负面的情绪，只记得面包的香味，“甜美，温暖”。（p46）

“上大学和接受教育的最重要理由之一，是去了解你以前一直相信的事情并非真实。”（p68）

“我只祈求上帝”

“不要让你受到伤害”（p75）

第三人称讲述回忆的方式显得很新奇，查理在现在的维度上看着过去的那个小查理，回忆起那些他曾经历的，不理解的事件。在一个“正常人”的世界里，充斥着欺诈，猜疑，谎言和阴暗的事物，不是他曾经认为的非黑即白

“你轻触了我的眼睛，让我看清了方向”

查理对他人的依恋

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寻找光明

“智慧离间了所有我和我爱的人。”无知和愚蠢让查理被嘲笑，智慧与聪明让他被孤立，似乎盲人一生都应该待在黑暗里，倘若他未曾见过光明，便不会因为无法抓住这光如此痛苦和孤独。异类的标签无法洗刷，当你和他人不同时，你想要得到认同，但是却无法得到。

在他变得聪明之后，他和艾丽丝只间有了真正的不可逾越的鸿沟，过于专注于自身的改变而忽略了身边亲近的人其实是件痛苦而不易察觉的事情，当你的成长和改变过快时，身边的人会觉得难以适应，甚至会开始怀疑究竟是什么促成了这种改变，会觉得有一方是错误的，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所以在关系中成长的同步往往决定了一段关系能否持续下去，而知识和思考学习是打磨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但是思考往往是困惑的、痛苦的，它不同于浅显的认知，真正的内化和改变是需要一定的力气的，成长同样。对于查理而言，他体会到了智慧与聪明带来的好处，但是也因为极度的聪明饱尝了另一种误解。特立独行需要付出的代价总是很大的，查理的被迫特立独行让他被离间，让他孤独，然而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经历了失去这一切的过程，曾经打过一场辩论“得而复失和从未拥有哪一个更可悲“，我的心证是前者，因为未曾拥有的事物这世间太多，而我们拥有的大多是真切感受过的，对于查理而言，他过去只是渴望变得聪明，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仍然是快乐的，就像西西弗斯一般，甚至谈不上悲伤，而后来呢？他每天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变笨，他开始无法理解自己写的东西，开始在写作中出现错别字，慢慢地，他失去了实验后的所有智力，变回了那个智障，这时候面包店的人和纪尼安小姐对他的情感从厌恶、排斥、不理解逐渐转为了同情和可怜，他们作为旁观者，见证了查理从一个智障到一个智力天才最终又失去一切的全过程，在这个过程里，他们自己也从嘲笑戏弄到排斥不解到最终开始第一次试着理解智障的悲哀与痛苦，然而他们永远也不能感同身受，不过这时候的这些人——是善良的。

回顾全书，最令我触动的大约是“真实”的影响力吧，查理最初把每一个人都想得那样美好，把戏弄理解为“想要和他一起玩”的表现，他单纯、天真地爱着世界的每一处，执着而模糊地渴望着变聪明，这样的他是温柔的，然而当他拥有了智力之后，他对事物不再依靠主观的感受，而是可以切切实实地理解，也明白了生活的真实模样——那对于他无异于一件残忍的事——他拥有了智慧，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众人孤立，爱情、友情，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珍贵而可以寻得的东西于他而言再一次成了奢望，让我想起那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们永远无法真实体验他人的体验，也永远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只不过相似的经历和理性能让我们产生共情，对于查理来说，最美好的时光或许就是曾拥有智慧的那段日子，最痛苦的时光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变傻的日子，然而当一切结束，尘埃落定之后，他记得的一切只有——给阿尔吉侬献上花束。

从个人感受的角度来说，最深刻的是关于失去的功课，人生处在不同阶段里，阅读同样的书就会有不同的感受，就像此刻的我正在经历着失去，学到的第一个功课是学会放下，学会重建，然而这谈何容易？不同于查理自己感受自己一点点智慧流失的过程，我的失去是顷刻间的、汹涌的，甚至让我来不及思索，也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就这样被带走了，然后剩下的是什么呢——痛苦、懊悔、自责，同大多数失去心爱之物的人一样，那时候的我短视，盲目，情绪化，极力想要抓住和挽留，然而此刻，当我回望时，只觉得一阵淡淡的悲伤和无奈包裹着我，提醒着我——那所有的一切已经失去，重建你的当下才更重要。那么查理呢？他同样经历的是“被失去”，而他还要更加痛苦些，感受被不断放大拉长，直至完全失去的那一刻——就像我们重建完成之后的时刻。那么得而复失对于人生而言，意义或许就在于增加一段深刻独特的体验吧，因为曾经拥有过这样的体验，它便融入生命里了，比起未曾拥有过的，至少其中滋味是值得回忆的，就像王小波和李银河心灵相印的爱情，即便只有那短暂的二十年，足以媲美一生。

有点想看村上春树了，等这段时间的practical books读完就找点来读吧。

祝愿查理和阿尔吉侬，也为我自己献上一枝花束吧。

2021/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