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29

                                                         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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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如昨 。

“才觉得没待几天，突然就要走，咋这舍不得呢？”这是在河南老家临别之际，母亲突然说出的话。 看似平淡，与我就是石破天惊！ 实际上，我在家已经快一个月了，因为要办一些户籍的事情，正赶上母亲不慎骨折，卧床不起。每天冷锅冷灶，我当然不忍，决定一日三餐照顾父母家人。因为大学毕业不久，就远嫁北京，对父母本就有愧疚，这次也算孝敬老人，与我就是还愿。于是乎，每天最充实的事情，，就是变着花样地做可口的饭，看着父母酒足饭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然而2020年注定不平凡的一年，这几天冠状病毒的新闻铺天盖地，湖北封城，北京封城也快了吧。大年初一午饭后，本来是聊病毒的可怕，聊着聊着就说赶紧回北京的事情，再看看明后天的雨雪天气，不得已决定，立刻回京。才有母亲这番不舍吧。 但那一句看似平淡的话，是我多年来听到最难忘最温暖的话——终于，我让母亲感受到我对他们的爱， 一直都在。 那么多年来，在母亲面前的无用感，也在顷刻烟消云散。至此，与母亲冰释前嫌。 自小，算命的说我命里克母，而母亲是信他的，因为我的出生，几乎是要了母亲的命的，致使母亲身体极为虚弱，卧床大半年，而我无人照顾，再加上计划生育政策，我被寄养多年。 回家后，已是上小学的年纪，母亲的脾气略为急躁，心有惧怕，始终不曾和母亲睡过一张床，再大些，同一个屋檐下的母亲和奶奶，争吵隔三岔五，而我总觉得母亲不该与孤寡多年，半身不遂的老人争吵的，这样的奶奶太可怜了，同时奶奶一人拉扯大父亲五六个孩子，也的确可敬。而且，姑姑们出嫁后，我就一直和奶奶一个屋子睡觉。我自小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孩，碰到这种事情，我更像个受夹板气的。谁开我都不顺眼。尤其奶奶，我非常不理解，她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是我再照顾，竟然也是不是地被骂。但终归奶奶是我心中可敬的人。 我万分委屈，自然更生气母亲，因为本该她孝敬的老人，而且是半身不遂，交给我这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可想而知，我的艰难，为她做这一切，她却也整日对我冷着脸，除了吃饭，从来也不爱搭理我。 于是，对母亲的怨恨越积越多，直到我终于如愿，远嫁他乡，因为远离那份积怨，我就会幸福。 直到我也结婚生子，为人母，为人媳，才体会个中艰辛和悲凉。想来母亲那些年的苦，也和我差不多，不会察言观色，喜欢默默付出，太单一善良，不善于计较的性情，多半被人轻视，，自然会被人计较。 各种委屈，也许只有我们这样性格的人，才能体会。 当母亲第一听说我在婆家的种种委屈时，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听到我月子里没有吃到任何荤腥的东西时，眼泪一下子掉下来，立刻用手一抹，起身出了门。回来时买回好多的鸡鸭鱼肉。然后，母亲每一顿饭就像过年一般丰盛。我曾刻意地忍着眼眶里的泪不掉下来，但那只夹在的手，早已颤抖不已；还记得儿子，爱吃煮鸡蛋，母亲从来没让装鸡蛋的篮子空着…… 同样急脾气的父亲看到瘦弱的外孙子爱吃虾，几乎把一盘的虾全包给他吃…… 我那一年，就默默地看着，感受着，突然觉得自己才懂什么是爱，真正的爱。也突然明白，自己这么多年该有多傻，明明我有大海一般爱我的父亲母亲，偏偏要找属于自己的爱，结果，自以为是地和那个人那个家天天在一起，但没有人看到我的孩子，一日日消瘦，直到严重营养不良，我自以为淳朴善良的婆婆，还在埋怨我的奶水不好，却从不怪她自己一日三餐的不见油水的饭菜，哪来好的奶水。 直到孩子一周岁，医院的那份严重营养不良的“判决单”，才让我彻底看清婆婆的冷漠，老公的懦弱！分家，几乎是快刀斩乱麻，我没有要求要婆婆的一分钱！即使我们只分到几个碗几双筷子，我也求之不得，于是，在孩子周岁宴当天下午，分分钟就分好了家。 分家真的只有碗筷，锅灶也是那几天自己去买的，全身上下只有老公给的三千元，扣除给婆婆的500元，（老公当时工资每月1500，每月给婆婆500元生活费。即使这样我竟然一年都吃不上一顿肉，亏大了襁褓中的孩子。）真的很恨，很屈辱。但我的倔强，让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要想到孩子再也不会挨饿了，我就会心情大好！ 和婆婆分家后，我们一家三口搬到县城租房，靠劳动的双手，勤勤恳恳地生活着，一转眼，孩子都十多岁了，长成一个乐观豁达的帅小伙了。而我也这多年里，早已成长为一个游刃有余的母亲。用心生活。 但其实生育孩子那一年，我还是产后抑郁了，只是我的坚强忙碌隐藏了那份无比的焦虑和对孩子深深的内疚，直到两年后的某一天，我像往常一样，为我的学生讲课时，侃侃而谈时，突然大脑空白，逻辑混乱，不知所云。之后失眠整整两周，神经衰弱，无法备课上课，记忆力和思维能力几近于零，浑浑噩噩好一阵子，精神几近崩溃，老公也不懂怎么安慰，他也经常夜不归宿地外出喝酒，但每每想到父母眼神里的爱意，还有每天放学后快乐活泼的儿子吗，我总能从让人窒息的无助中获得力量，终于有一天，我的头脑里异常清醒，整个人像经历生死后的绝处逢生。我绝望中最坏的打算是，我变成一个神经病，一个不能思考的傻子。但结果并没有那么坏！ 劫后余生的第一个教训就是：不要轻易恨一个人！ 可笑的是，我曾用这句话安慰鼓励过我的高中要好的朋友。时隔多年，却是自己最大的教训！我恨婆婆，不恨她不照顾孩子，只恨对孩子的第一年，刻意地不给与营养，导致孩子一直瘦弱不堪。因为想不明白，每月给生活费，公公婆婆生日，母亲节，一样礼物也不少她，只是一日三餐，需要辛苦她，竟然那一年，让我和孩子忍饥挨饿到“严重营养不良”。但这种恨意，愚孝的老公不相信我说的，对于孩子，我更是不敢说，怕他变成学会恨的人。于是那种不得发泄的“想不通”，在内心日积月累，变成熊熊的恨，再变成抑郁爆发，直到让我几乎精神崩溃。 第二个教训：善于学习。抑郁一旦形成，也许要跟一辈子。所以，稍微正常之后，我先去报了一个心理咨询班。感觉心理学才是成为社会人最应该学习的智慧。虽然只是短短三个月的周末去学习，但对于我，真正是生命的一次转折。除了对缓解抑郁情绪大有帮助，而且对于我的工作学习生活，甚至教育孩子都是一个大的提高。 大概从重度抑郁，到如今的恢复常人，我走了另一个捷径。但从始至终，我没有吃过任何抗抑郁的药物。也希望对患有抑郁的朋友们，有些许帮助。十年过去了，我除了偶尔失眠，已经没有任何别的症状。 第三个教训：发泄。对于内向的我，因为经历太多，从小到大，不开心的事情尽量压抑，而不懂宣泄，这也是导致抑郁的必然。学习了心理学，我首先学会聆听自己，开心不开心都学着宣泄出来，并且学会和朋友多多外出郊游，陪孩子看天地万物春夏秋冬的变化，挖野菜，摘野花，养个小动物，总之，让自己的业余丰富起来。这其实也是一种宣泄。还能带孩子认识自然，喜欢外出。本来内心的孩子也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第四个教训：学会爱自己。学会“活在当下”。生活自然十之八九不如意，业余多些兴趣爱好。或者拾起不曾完成或实现的梦想都可以让自己的生活充满乐趣。 接受教训，接受生命的不完美，也突然明白，自己这么多年，该有多傻，我从未体会到父母其实多想爱我。只可惜自己性情孤僻，内心封闭，才导致与他们多年的无话可说的状态。 值得庆幸的是，明白这些之后，我的内心愈发坚强乐观，更离不开父母最真实的爱。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生而为人，多么渺小，但始终有最爱的人，值得我们付出，更愿意像他们无怨无悔的付出一样，我也愿意成为他们，对下一代，充满爱，但更善于表达的爱的人。 最后，谢谢父母，让我更懂得，做简单的自己，更懂得了爱——爱自己，爱家人，爱值得我们爱的人！此生足矣！ 愿每个人，找到生命中的那片海，海里有风雨，但有值得我们守护的深爱。 人生有暖，何惧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