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世代以务农为生的乡亲们,在大开发的背景下,间接性地“靠山吃山,靠河吃河,靠地吃地”,接受新的赚钱养家模式。
新楼旧瓦构筑的村落交错连接,村外田野里的一家窑厂,轰轰烈烈地开工;村子西边四里开外的河道上,挖沙船,挖沙机日夜共鸣;河对岸的,伏牛山的一个山头,在雷管的爆炸下,供应着水泥厂与石子厂的生产。
这样的就业环境,再加上家乡村落所处的地理位置,一时成为开办小卖部的得天独厚条件之一。
村子里一个年过花甲的退伍老兵,他叫国栋,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因为排行老二又与我平辈,所以也称他二哥。后来我从爷爷奶奶口中得知,二哥早年退伍后由于不会种庄稼,所以就一直靠着敲锣打鼓或者盖房搬砖上灰挣钱养家糊口。
二哥身高一米七五,中等身材;经常剃一个平头,头发上微微染上了白霜;一张国字脸上五官端正,唯独在脸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站在远处看又不那么明显的,催人老的老年斑;最特别的地方,莫过于在那如同扫帚般修长眉毛上方,有一处米粒大小的黑痣;额度上也不可避免地爬上了三四条用流逝的年华所镌刻的,深深浅浅的沟壑;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却炯炯有神,在五官的陪衬下,总是露出微笑的表情,感受着心态的平和。
村外一条东西长的马路,既把村庄的农舍与庄稼地割舍开,更是为那些忙碌的乡亲们提供了便利的交通,而这一条路上,却没有一家小卖部。
他家两亩多的菜园子地,正在这条东西马路的南边,紧靠马路,正对面的却是村子南边的一个大水坑和几个粉刷房子用的石灰坑。正是位置的特殊,每年夏天遇到暴雨,地里种的各种蔬菜,总会被路旁大水坑里涨出来的水所淹没,也就没有太多收成。
他的儿子叫做平,三四十岁的样子,身高一米六五,一张圆脸上却留了一个痣,也有乡亲说那是蝇子屎而已,显得特别不同;短粗的脖子下却有一个“将军肚”,在夏天光膀子的时候,甚是出众。
他的儿媳,身高一米七二,大大咧咧的,一张方脸上眉清目秀,说起话来也是既能温柔如水又能刚烈地坚持原则,她叫田勤。
他的两个孙子,一个正在读中学,一个正在读小学,家里的开支却是一天比一天大。
随着窑厂的开工,儿子儿媳一家,农忙的时候,起早贪黑地在庄稼地忙活,农闲时在窑厂拉砖,多挣点钱。老兵则负责在家帮忙做饭洗衣喂猪等家务活,把家庭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净卫生。
二哥看到了这个机会,办小卖部的好机会,于是在一个晚上召开了家庭会议。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在饭桌上讨论这个事,二哥他先开口了。
“平啊,我今天转到村外的路边,突然想在咱家自己地上开个小卖部,每天做完家务活又没啥事,不如顺便帮衬着家里经济,你看咋样?”
“爹,你想开小卖部?能行?”田勤接过话,正在吃馒头的嘴停止了咀嚼,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
“可是村里会同意?毕竟土地属于集体土地,再者旁边还有其他乡亲们的地,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平一边喝着稀饭,一边淡淡地说。
“怕啥子嘛!明天我就先去村委问问,看大队咋说这一块;至于可能影响到的乡亲,问题不大,好解决吧。”田勤不屑地说着。
“可是,就算能开起来,一定会有生意么?可别瞎了钱,家里的开支越来越重,入不敷出就麻烦了。”平忧心地说。
“哎,让我咋说你呢?!看看人家勤,一个女人都敢放开试试,你还怕啥!你过两天只负责找人拉两车沙石,先垫出一块空地,用石棉瓦随便搭起来两三间就可以,我这些钱也攒了点辛苦钱,就拿出来负责进货,维持小卖部的进出,赚钱了分担家庭,亏钱了我自己承担起来。”二哥似乎有点生气又有点心平气和地说。
大家带着不同的心情入睡去了,黎明晨起,又继续开始一天的忙碌。
这件事情果然不够顺利,村委倒是同意了,但却引起其他乡亲们的不满,几天后,大家觉得不公平,于是就骂骂咧咧地在村外的路上闹,甚至大打出手。
就在这时,和气又懂礼节的二哥和村委负责人一起出面,一边大叔大婶亲切地称呼着,一边赔礼道歉,通过大家能接受的方案才把事情定下来。
小卖部的石棉瓦房,很快就盖好了,开始从乡镇上采购一些油盐酱醋茶,糖烟酒等日用品,赚取几毛钱的利润进行营业。
时间一天天地过,生意一天天地好起来了。每天路过小卖部门口去水泥厂,沙场,石子厂上班的乡亲们,总会不自觉地到小卖部歇歇脚,买几盒烟喝几两小酒,麻痹肉体的困顿;农忙的时候,莫过于收麦子,打麦子那段时间,主家往往需要买两三件啤酒,让乡亲们来帮忙,小卖部离村外的打麦场只有几步远,也就成了主家的不二之选,生意也就自然而然地火起来。
平日里,一些乡亲们需要买一些日用品,但是没钱,也可以赊账年底清,所以大家也都愿意去照顾小卖部的生意。
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着,积攒了一些钱,装上了村南的第一部电话,第一个冰箱,既为乡亲们提供了方便,又多少增加了效益;平跟田勤也看到了小卖部的收益,用小卖部部分收益和夫妻俩挣的钱拿出来,买了辆手扶拖拉机,虽然依旧在窑厂拉砖,但是比原来的人力,更方便有效率,工资也就自然而然高起来。
二哥通过小卖部的生意,帮助自己的大孙子读了高中进入大学,做了不可否认的家庭贡献。
转眼间,时间便来到21世纪,收割机的逐渐普及,打麦场也就被乡亲们打理种了庄稼;附近村子开办起了大型超市,物美价廉;原来泥泞的道路也修上了笔直的水泥路,摩托车,电动车也逐步普及;新农村的变化下,乡亲们为了省那么几毛钱或者几块钱,都会选择去超市买,小卖部的生意自然冷清下来。
于此同时,村子附近的窑厂,石子厂,沙场,水泥厂也都相继停产倒闭,失业的乡亲们,如同水面上一块块被暴雨击打后的浮萍一般,不知所措地彷徨在故土上;庄稼地里也变了样子,一排排的水利设施,正如火如荼地建设着,如同守卫庄稼的卫兵,它们三步一岗五步一亭地矗立在整个故乡的田野里,希望乡亲们能够五谷丰登过好年;村子里那些曾经无力翻修的,饱含历史风吹雨打的旧屋,也相继被新的楼房所替代,形成了既有都市的风格又有农村的特有情调,相得益彰。
尽管如此,但是随着乡亲们消费水平的不断提高,无法满足正常的生活开支,不得不离开家乡,奔波在南北都市的第一线。
二哥也年过八旬,虽然精神尚好,但走路已经颤颤微微了,经常在小卖部里跟乡亲们唠点家长里短,逗乐子;平跟田勤两口子,为了照顾老人,也就一直在农村捯饬着赚钱途径,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开支;老人的孙子也都相继毕业,走上了不同的工作岗位,在都市发展成家。
在这样的形势下,平看到了农村闲置土地太多了,想利用起来,为家庭赚取更多的钱。他把这一想法告诉了媳妇田勤,老兵也知道了这个事,大家一致定下了关掉小卖部,利用多年的积蓄,来承包别人的地,进行种植合适的作物,同时买上收割机与旋耕机,方便耕种,这样的方案。
故乡的这个见证着发展的,有二十多年历史的小卖部也就退出了舞台,完成了一个时代特有的历史使命;老兵的家人们,开始走在新时代,成为新农民的路上,共同努力奋进地向美好未来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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