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众所周知,大多数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让我们从刚出生看起。

  一个雄性成年生物抓着你的小手。或许那弄的你有些疼,让你觉得挺难受,你干嚎了几声,于是招来了旁边雌性成年生物的嗔怪:“死鬼,把孩子弄疼了。”但是这个胡子拉碴的生物一直以无比崇高的热情不停地向你复述:爸爸。爸爸。喊爸爸。

  你无法理解这个简单的单音节叠词背后的含义,可在他日积月累地复述成千上万遍之后,你开始有了一种表现欲,一种奇怪的仪式感——你翕动着那几块肌肉,控制着气流,努力地发出类似的音节。啪啪。粑粑。巴巴。爸爸。

  这个雄性成年人捕捉到了你的回应,兴奋的要撞到天花板上。

  这代表着你——作为一个人——迈出了模仿与复读的第一步。复读机开机了。

  虽然你并不知道这个词汇意义何在,但是仍然乐此不疲的复读。你看见一个窝瓜,于是抱着窝瓜重复“爸爸”;邻居家的黄狗舔了舔你,你对黄狗复读“爸爸”;隔壁老王夸这孩子长得真俊俏,并且捏了捏你的脸蛋,给了你一把糖,你对着隔壁老王兴奋地大喊“爸爸,爸爸”……

  复读的动力可能是伴随着的奖励机制。你复读“爸爸”和“妈妈”的同时,他们会高兴地亲你一口,或者给你做些好吃的。于是你渐渐认知到了复读背后的秘密:正确的复读=让别人喜悦/获得奖励。这个机制开始生效,并逐渐形成定式,慢慢隐藏进了你的生活。你开始学会对着唯一的男人复读“爸爸”,对着喜欢吃的红球复读“苹果”。等你再长大一点后,又开始复读更高级的句子: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并且赢来了喝彩和掌声。

  高级复读开始了。

  从一开始就不会复读的个体是会被淘汰的。当你的爸爸教了十年之后你还是无法重复那个词,或者还是执着地称邻居家的黄狗为“爸爸”,他只有愤怒过后的惋惜。“一个哑巴,或者傻子。”

  而具有优秀复读能力的人必将获得青睐。

  上学时,你——一台优秀的复读机和学渣(另一个低效率的复读机)同时背诵一篇课文。你背诵地一字不差,而学渣结结巴巴,桃僵李代,不知所云。同样是复读老师所复读的内容,差异就很明显。你被评为优秀三好学生,学渣回家后挨了一顿皮棍烧肉。

  上班后,你复读领导传播的指示精神,一字不差,并且复读时抑扬顿挫,激情澎湃,几乎声泪俱下。领导十分满意,提拔你为走狗,而一旁觉得这些纯属放屁、不愿意复读的另一人则遭到了冷遇,最后卷铺盖走人。

  这是一个据说知识爆炸的年代,而绝大多数人绝对接触不到爆炸前沿的知识。他们毕生学习的物理是一百年前的物理,化学是三百年前的化学,数学是五百年前的数学。我们对于牛顿三定律、李白的《将进酒》、笛卡尔的坐标系,甚至周杰伦的《双截棍》——我们唯一的继承方式就是复读。人们不断高级复读和简单处理所接收到的数据,表现优异的复读机成了精英,绝对精准的复读机成了传声筒,低级的、经常犯错的复读机成了loser。复读的内容令我们觉得有趣,复读的过程令其他人愉悦,复读的结果带给我们奖励——我们便永远复读。

    然而,人类的本质不止于复读机。第一个提出1+1=2的人,第一个吟唱“窗前明月光”的人,第一个发现力是维持物体运动状态的人,甚至第一个说“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的人……一些人记录自己的生活,一些人观察自然得出结论,一些人打乱复读内容的顺序,衍生出从零到一的东西……这些人所记录的、所创造的,又将成为复读机们复读的内容。

    人类的本质还有记录员、观察员和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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