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拥有无限可能。
这句话是谁说的？反正我信了。
不惑之年，一个平凡的人，一种四平八稳、混吃等死的人生，竟然在短短一下午亲眼目睹了如此离奇的事，别说无限可能，哪怕现在有人跟我说地球下个月就要启动流浪计划了，我也相信。
仔细回想起来，这件事还得从去年年初公司裁员说起。
01 失业
我姓钱，出生时爷爷找了村里有名的风水先生替我批了一下八字，发现我命里五行严重缺金，由于我家族谱传到我这辈，中间得用个“齐”字，于是，爷爷给我取名钱齐鑫。
在家里人的齐心协力下，我过得的确是顺风顺水。考上了好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在一家世界五百强的德资企业从实习生做到售后部总监，一干就是二十年。
薪水逐年上升，买房、结婚、生一胎、生二胎，托“鑫”字的福，我从来没有遇到断过的粮，还不上的卡。
不过，大城市里的开销也是相当恐怖的，尤其是大宝上了幼儿园，小琴和我商量要了二胎后，她索性辞去了工作专心照顾家里。
一家人的日常生活，两个孩子的教育，两家老人的赡养，没什么特殊情况出现，基本靠我的收入勉强能应付。发了工资，我留一点够自己用的，其余都给小琴当家。千万别说我是什么好男人，小琴当家绝对比上班辛苦。
我本来以为会给德国人一直效力到满脸褶子、脑袋谢顶，在六十周岁那年参加个隆重的欢送会后光荣退休，没想到公司的裁员风波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说是为了收缩在华的投资，将一些区域合并，顺便精简各个区域分公司的人员，却直接把我们这个区域的售后部来了个团灭。
当我抱着一箱私人物品站在公司大门口，感觉真像在做梦，只有工资卡里那笔丰厚的赔偿金能给我些许安慰。
二十年的青春岁月……
那箱私人物品里，我只留下了全家福，其余一起扔进了公司附近的大垃圾箱。
当然，也许是因为男性体内那丝小小的自尊作怪，我没有将公司裁员乃至自己失业的这些事告诉小琴。
当时，我觉得老子好歹也是一家德企售后部的总监（曾经是），有资历，有经验，就算猎头不来找我，我自己再找份新工作那肯定很容易。
失业后，我仍然按照上班时的生物钟，准时起床、出门，准时回家，白天找了些咖啡店、图书馆这样可以待上一天又有无线网的地方，淡定地写好简历找起工作。
慢慢地，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后，我发现除了资历和经验，自己还忘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年龄。
自从毕业工作后，我再也没有上过各类招聘网站，怎料现在的招聘简介竟然写的如此直白：年龄四十周岁以下、三十五周岁以下、三十二周岁以下，有些甚至要求三十周岁以下。
哈，三十周岁，多年轻的一个数字。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社会，什么都缺，缺资源、缺钱、缺时间，唯独不缺人，每年都会有一批新的廉价的可塑性强的劳动力加入，人家企业为什么要选择我这种薪水要求这么高、家里老老小小事多、已经有自己固定工作思维、也许都干不上多少年的老男人呢？
我半辈子积累下来的自信，在两个月里几乎消耗殆尽。
以前看过朋友圈里转的一篇文章，说人到中年处境特别尴尬，上有老，下有小，死的权利都没有，保住饭碗不敢失业，失业就会万劫不复。
当文章里的事实摆在眼前，我没办法再安慰自己，作者太悲观，把一切考虑的太消极了。
庆幸的是，我还有一笔赔偿金，每个月还能按时把“工资”交给小琴，看着小琴操持家务，看着一双儿女崇拜的眼神，我一次次忍住了跟他们坦白的冲动。
人生的际遇真是莫测，点开朋友圈，以前一条条刷着像是在批阅奏折，失业后再看，总觉得透着一股陌生和疏离。
想找朋友问问有没有职位推荐，每每编辑了半天最后迟迟取消发送。我自己都弄不懂是什么心理在作祟。碍于面子？放不下身段？或者怕失望？怕拒绝？怕被同情？怕没人在意？
当然，我也面试过几家对年龄要求不高的公司，但觉得不是很中意。公司太小，没什么发展，工作内容没什么意思，有家公司，面试我的领导都可以管我叫大叔了。
高不成低不就，不知不觉，大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看着卡里越来越少的余额，我变得异常焦虑。回到家，连小琴都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只推说工作忙，压力大。
过完炎热的夏天，正是金九银十的招聘高峰期，我调整了一下简历内容，不准备考虑工资、工作内容、上班路程，一定要尽快找到一份工作，实在不行，送快递送外卖都没所谓。
没想到，过完国庆没几天，侃哥突然给我来了通电话，说好久不见，请我一起喝点小酒，涮个火锅。
02 时间代理人
侃哥是我原来公司售后部的同事，按级别，算是我的下属。他入公司不到五年，嘴皮子特别利索，平时喜欢跟别人侃大山，年龄又是我们部门最大的，于是大伙儿都叫他“侃哥”。
曾经的下属，接着一起失业，大半年没联系，突然来电话准备请客吃饭，请别怪我内心想法太多，我真不怎么想去。可惜，我说不过侃哥，又碍于同事一场的情面，只能跟小琴告个假，准时出现在了火锅店。
吃晚饭的高峰时间段，侃哥选的火锅店到还算清静。
我俩坐在偏角落的一个隔间，两瓶啤酒过后，气氛总算暖了起来，回忆起一起工作的时光，恍如隔世。
侃哥比我还大几岁，在售后部的工作资历也没我深厚，找新工作自然更不容易，不过看他的状态，从他的言语间，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不错的工作，甚至可能比原来的更好。
难道侃哥已非当年的吴下阿蒙？难道他这次联系我是为了给我介绍工作？我心念一动，主动给侃哥斟起了酒。
侃哥端着酒杯，一脸激动：“怎么好意思麻烦领导给我倒酒？”
“领导”二字听着有点扎心，我尴尬一笑：“别，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喊我领导，我该脸红了。我记得侃哥你应该比我大四岁，叫我‘小钱’就行啦！”
侃哥象征性地推辞了两下，便欣然喊起了“小钱”。
“说起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侃哥，如今在哪里高就？”
侃哥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啤酒：“高就谈不上，不多的确有个发财的好去处。对方让我找些可靠的朋友过去。”
我心里暗喜，看样子新工作马上要有着落了，哪怕这次换成我做侃哥的下属也没关系。不过，我又有些奇怪，为什么侃哥偏偏想起找我？
侃哥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起来也很巧。我发财的那个地方，附近有家咖啡店，好几次白天路过，我都看到你在那里喝咖啡。这不，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你了嘛！”
原来是这样。我当时只想找个白天不会被小琴和家里人遇到的地方，没想到会被老同事发现。
“还是售后方面的工作吗？”我试探地问道。
侃哥放下了酒杯和手中的筷子，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认附近没人经过后，伸长脖子朝我探过身，轻声说：“这活儿真赚钱，而且啥都不用做。就怕，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
侃哥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我确信自己一个字都没听差。只是，我有点听不懂。什么叫说出来我不会相信？
我细细打量了他那一幅鬼鬼祟祟的样子，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吧？
侃哥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是这种反应，叹了口气：“小钱，哥这么跟你说吧！这活儿，哥已经干了小半年了，一小时能赚两张毛爷爷，你自己算算一个月能赚多少？”
一个小时两百，一天一千六，一周八千……这，这一个月下来，不是比我以前赚的还多？
我不禁咽了口口水。
“而且吧，这活儿只要是个人，只要有空下来的时间，都能干。绝对安全，也不违法。就是，这工作内容一两句话很难解释清楚……”
我跟侃哥一起工作了五年，谈不上知根知底，但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他这个人胆小谨慎，绝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更不会想到拖熟人下水。
但是，感觉为什么怪怪的？什么工作，说出来会担心别人不相信？一谈到工作内容，他就像是有难言之隐。似乎想告诉我，但又不敢说，或者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是故意在吊我胃口？
我往后靠了靠，叹了口气：“侃哥，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侃哥察觉我脸色异样，也有些着急：“好吧，好吧，让哥想想怎么说哈！”
侃哥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口闷掉杯子里剩下的半杯啤酒：“我的老板……其实也不能说是老板，就是付钱给我的那个人，他姓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他自称是‘时间代理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