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大战略》狐狸与刺猬思维

穿越赫勒斯滂海峡

时间来到公元前480年,地点位于赫勒斯務海峡亚洲一侧的小镇阿比多斯,赫勒斯旁海峡途经此处收紧,只有约一英里宽。这里的场面堪比好莱坞鼎盛时期的作品。薛西斯一世——波斯的万王之王,登上置于海衅上的王座,目视其军队集结。据历史学家希罗多德记述,这是一支超过150万人的军队,即便实际人数只有这个数字的1/10(这种可能性很大),也已接近1944年诺曼底登陆当日艾森豪威尔指挥的盟军人数。如今已没有能横跨赫勒斯涝海峡的桥梁.但彼时的薛西斯一世架起两座桥:一座建于捆绑在一起的360艘船上,另一座由314艘船承载。两座桥均呈拱形,以抵御狂风和激流。因为此前建成的桥在遇到风暴后分崩离析,愤怒的薛西斯一世砍掉了修桥者的脑袋,并下令对水流施以鞭刑和烙刑。这还不够,他又命令手下向水中投下僚钙铐,它们或许至今还沉在水底的某个地方。

那天的水面平静无波,薛西斯一世颇为自得,片刻之后,他却突然清然泪下。他的叔叔兼幕僚阿尔达班问其缘故。“这成千上万人,”薛西斯一世答道,“百年后将无一人存世。”阿尔达班安慰他说,世间有许多灾祸常常会令人苦不堪言,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薛西斯一世表示赞同,但命令道:“告诉我真相。”薛西斯一世想知道,若不是他们俩都做了相同的噩梦,阿尔达班是否会赞成眼前的这项重任,(波斯人在10年内第二次入侵希腊)。听到这话,阿尔达班战战兢兢:“我仍充满恐惧,不,极度恐惧。”

10年前的马拉松战役中,薛西斯一世之父大流士遭希腊人羞辱。薛西斯一世一度听从阿尔达班的劝阻,未报这一箭之仇,但自那之后,薛西斯一世的噩梦已二度袭来。就好像哈姆雷特的提前了2 000年上演:一个颇具王者威严的幽灵,像对待儿子一样,向他发出最后通躁,“如果你不立即发动战争,……一如你弹指间登上至尊之位,重回卑微也不过电光火石间”。阿尔达班初认为这一梦境的寓意不值一晒。于是,薛西斯一世让他换上自己的衣服,睡在王宫卧榻。幽灵再次出现,阿尔达班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醒来,随即敦促薛西斯一世发兵攻打希腊。随后,薛西斯一世下令发兵,其精兵在萨迪斯集结,在特洛伊遗址上宰杀1000头小母牛祭把。当军队抵达赫勒斯旁海峡时,桥梁已架设完毕。在准备过桥之际,薛西斯一世给他叔叔最后一次机会,令其和盘托出心中的保留意见。

尽管受到噩梦惊吓,阿尔达班仍按捺不住心中的犹疑。他警告说,前方的敌人不仅有强大的希腊军队,还有土地和海洋。沿爱琴海海岸进军途中将要穿越的区域,根本无法为这支庞大的军队提供给养。当风暴袭来时,也没有港口足以容纳这些战舰。未及与敌军交战,将士可能已疲惫不堪,甚至食不果腹。慎重的领袖“会对所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心存敬畏并细加思量,但在采取行动时英勇果断”。薛西斯一世耐心听完后反驳道:“如果把什么事都考虑到……你永远做不成任何事。与其坐在那儿患得患失,最终无所作为,不如凭借一颗无畏的心,直面我们的恐惧……不奋勇一搏,何来利?”

争论就此告歇。薛西斯一世派阿尔达班回去管理波斯帝国现有的区域,自己则专心为帝国开疆拓土。他向太阳祈祷,请求太阳赋予自己足够的力量,使自己不仅能击败希腊,还能征服整个欧洲。他在桥前摆上番樱桃的枝条,命令祭司焚香。作为对赫勒斯镑海峡的奖赏,他将祭酒酒入水中,随后依次将盛放祭酒的金杯、配制祭酒用的金碗和一把利剑投入水中。这样,渡海之路准备就绪,整支军队耗时七天七夜跨越了赫勒斯涝海峡。当薛西斯一世踏上欧洲一侧的海岸时,听到一名惊惧的旁观者问,为什么众神之王宙斯要乔装成波斯君主,还带来了“全世界的人”?难道宙斯凭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摧毁希腊吗?

柏林说:“狐狸所知,刺猬有一大知”。伯林解释说: 刺猎 “将一切归纳于某个单一的核心观念”、循着这一观念“他们的言论与行为才具有意义”:孤理适成对照,“追求许多目标,诸目标间往往并无关联,甚至彼此矛盾,算有关联,也只在‘事实’层面”。它提供了“一个用来观察与对比的视角,一个进行真正研究的起点”,它反映了“作家和思想家之间最根本的差异之一,甚至可用来对全体人类进行大致归类”

阿尔达班是一个心神不定的狐狸式人物,而薛西斯一世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刺猬式人物。

阿尔达班强调,要率领大军穿过如此大片的陆地或水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国力耗损、供给拖累、通信受阻、士气受损,其他环节也有可能会出岔子。取得成功需要承担太多风险。难道薛西斯一世就不明白,“神用闪电打击”的都是那些试图大展拳脚的人,而小打小闹的人根本“激不起神行动的意愿”?阿尔达班一再劝诚,要求拆除桥梁,解散军队,让所有人回家,那样等待他们的最糟糕的情形也不过是做更多噩梦罢了。

薛西一世:拥有更广阔、长远的视野。如果生命要以死亡为代价,何不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而留名千史呢?

阿尔达班对环境心存敬畏,明白军队的行进会受地形影响,舰队的航行会受海上环境左右,天气更是任何凡人都无法预测的。将领必须分得清什么时候可以发挥主观能动作用,什么时候必须接受客观现实,一切决策都要切合实际。与之相反,薛西斯一世则会重塑环境。他通过在赫勒斯膀海峡上架桥而将水域变为(接近)坚实的地面,通过在阿陀斯半岛上开凿运河,将坚实的地面变为水域,以便使船只不必绕行(而希罗多德告诉我们,薛西斯一世的这一举动“仅仅是出于傲慢”)。!这位国王毫不在意客观条件的限制,因为他会将任何阻其去路的障碍夷为平地,而且他只相信赋予他这种力量的神。目光短浅的阿尔达班对眼前的图景看得太过清楚,以至将难题本身视为敌人。有远见的薛西斯一世则只看到远方的图景,在那里,雄心便是机会,简化难题才是照亮前途的明灯。阿尔达班不断改变主意。他的心思曲折回转,是因为他像奥德修斯一样,一心想要回家。而渡过赫勒斯鎊海峡的薛西斯一世则如同阿喀琉斯,无家可回,只留下后世传说,讲述他的一世功勋。

薛西一世没能成功的建立起目标与手段之间的正确关系。因为目标存在于想象之中,它是无限的,但手段则是有限的,而且这一点无可动摇,要做成任何事情,都必须将目标与手段联系在一起。

我们需要在大脑中调和刺猬的方向感和狐狸对周围环境的敏感性,同时还要保持行动力。

指南针··…能从你所在的地方为你指出真正的北方,但对于你前行路上将要遭遇的沼泽、沙漠和峡谷,它不会给出任何建议。如果在前往目的地的过程中,你只会闷头向前冲,不顾障碍,必将陷入泥掉,一事无成·…….

那么,即使你知道真正的北方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你寻求的目标超出了你的能力,那么你迟早要调整目标以适应能力。随着能力的提升,你可能会

达成更多的目标,但不可能达成所有目标,因为目标是无限的,而能力则永远存在界限。无论你在两者之间达成什么样的平衡,现实和理想之间,也就是你当前所处的位置和你的且的地之间总会存在差距。只有当你在可操作的范围内,将现实与理想之点连在一起(尽管它们之间存在差距)。

要点:

1.狐狸追求多个目标,其思维的零散的、离心式的。而刺猬目标单一、固执,其思维坚守一个单向、普遍原则,并以此规范一切言行。

2.狐狸式思维的人善于归纳各种不同的信息,而不仅仅是依据“宏大图式”进行推导;刺猬型人物则恰恰相反,他们拒绝批判和反思,往往沉浸在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里。狐狸和刺猬的悲剧在于,彼此都缺乏对方所具有的一些能力,如果把刺猬的方向和狐狸的敏感结合起来,把刺猬式思维理解为对战略目标的和愿景的规划,把狐狸式思维理解为自身能力评估和调控,那么目标与能力的平衡即为战略。而这种平衡不可能一层不变,而是动态和不断变化的。

你可能感兴趣的:(《论大战略》狐狸与刺猬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