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非佳人

1931年日本在沈阳制造九一八事变,占领东三省。

1933年在战火还没有蔓延到的汉口······

这是艺术

“大家看,我这手绢上什么都没有吧。”武小五身穿黑白色条纹西服,头戴礼帽,粘着恰到好处的假胡子,一本正经的在西边大酒店楼下的咖啡厅里拿着手绢给有钱人家小姐做表演。翻动几下,红色的手绢变成了一朵娇滴滴的玫瑰。

“哇!好棒啊!”几位大小姐拍掌叫好。其实她们并不是看不出武小五只是在变戏法,她们以为眼前这位真的是一位秀色可餐的的男士,他行为举止绅士恰到好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她们。

“喜欢么?”武小五问围着她的这些大小姐们。

“喜欢!喜欢!”一脸花痴相。

“那明天还想看么?”

“想想想。”

“可是请我来表演是有条件的······”

“给给给,你的演出我们都包了。”这些大小姐们说着掏钱给她,所以还是女人了解女人,武小五知道她们需要什么,便暗中观察那些身着西装绅士的举止,她就是这个环境里的变色龙。

从西边酒店出来,武小五快速走到巷尾将西服脱下来,换成了灰色的短褂,黑色棉裤。武小五想着这才舒服嘛。

“你这是不求上进,你这是自甘堕落,你这是不学无术······”武小五看见右边巷口有一个穿蓝色大褂,看起来是个学生的模样的人,一直在与一个黄包车师傅旁边唠叨。

“你快走开。”黄包车师傅不耐烦的挥挥手。“我不识字。”

“就是不认字才要学啊,你不能做文盲。”学生急的要命。

“走走走,老子做生意才能挣钱,认那些个字干什么,又不能帮我挣钱。”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生意,你就学学看嘛。读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得嘞,老子原地站这挺着也挺好的。”说着黄包车师傅拿凉帽盖住自己的脸,不想与学生讲话。

而一旁的武小五并没有被他们的对话吸引,目光锁定在学生的绣着锦鲤的钱袋上,看衣着打扮,此人不凡,俗话就是有钱。于是,武小五脑筋一转然后走上前去。

她把自己前两天在赌场上赢来的怀表往地上一仍,拍了拍学生“喂,小兄弟,这是你的怀表么?”

学生顺势弯下腰,捡起怀表,坦诚对武小五说:“这不是我的。”

“哦,这样啊,那我再去问问那边的几位大爷吧。”武小五说着抬眼往喝茶的凉棚下看了看,拿起怀表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确定那个学生没有在看他了,一个转身又转小巷里了。搞定。武小五手里边掂着锦鲤钱袋边想着又可以给家里添几道菜了。

“我回来了。”武小五手里拎着一坛酒,一只烧鸡,几碟小菜跑了回来。“老头,小凤,小东出来吃饭了。”小凤,小东是她的弟弟妹妹,但实际上,她和这三个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你又去偷东西了?”武老二板着脸看着武小五。

“一个学生钱袋。”武小五边无关痛痒的回答一边打开包着烧鸡的纸。“他们这些个学生一天就知道读书,钱也都是他们家里的,丢了钱也不心疼。”

武小五老二搓了搓手三步并做两步:“啊,我来尝尝这个烧鸡。”说着撕下一个鸡腿,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的对武小五说:“你可要记住盗亦有道,穷人的东西咱别碰。”

武小五从小就没有爹娘,小时候被一对农民夫妇收养,但是他们对她并不好,并且早就告诉过她,她是捡来的,经常打她骂她,不给饭吃,也确实穷的没有饭吃。当年武有德还是大名鼎鼎天字一号武馆的二当家,他收留了当时只有8岁说自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武小五。武小五的名字也是他起的,寓意嘛,随口一提。没办法,因为农夫只会叫她臭丫头,她还没有名字。本以为能就此过上好日子的武小五没想到,11岁那年,天字一号武馆被查封了,据她仅有的了解,是武有徳的哥哥被军阀的人陷害,武有德不得不带着武小五和大哥托付他照顾的一双刚满1岁的儿女连夜逃跑。就这样,一代声名大噪的武馆不再被人们记起,武小五和武老二的卖艺生涯也就是这样开始的。偷抢拐骗两人样样拿手。说书唱戏杂耍戏法没有不会的。以前是开武馆的,所以会些拳脚功夫,这个时代的人,会些功夫是个好事。

这天武小五贴好了胡子,在街尾摆了一张旧桌子,一把折扇,一个惊堂木,这就开始说起来“话说当年虽然武家办武馆的时候武老二的功夫没有老大的好,但是武馆之所以能声名大噪也多亏了武老二的嘴皮子,就这样兄弟两个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使得天字一号声名大噪。啊!”武小五正讲到兴头上,一只鞋砸到了她的头顶。“谁?谁砸的?”

“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谁说武老二的功夫没有老大好,老二是文武双全。”这时武老二很合时宜的登场。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引来更多的老百姓来听,最后甚至双方还带头打起赌来,然后一方假装输给另一方,所以赌金就是他们的伙食钱。

武老二一直都跟小五说,人啊,这一生重在体验,你活了一遭你不能白活,你得知道什么痛苦,你才会越想要去快乐,然后在你追求快乐的途中你才能发现结果并没有那么重要,欸?最后你回头看你这一生,活得自在就是门艺术。所以说对他们四个人来说少一顿饭,没关系,因为下一顿一定会吃好的。生活就是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而让你感到你是鲜活的存在。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家杰,你的钱袋呢?”娄夫人拿着儿子的衣服翻找着。

“不见了么?”娄家杰还在想着怎么能相应学校号召,扫除文盲,振兴中华呢。

“你这孩子,都丢了多少个钱袋了。”

“娘,你说扫除了文盲就能结束封建统治么?”对于那个时候18岁的有志青年来说身上总有一股子为国家效力的劲不知该往哪使。

“我不知道什么文不文盲,我只知道你少跟那些人来往,娘怕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娄夫人一边给娄家杰收拾衣物一边担心的说。

娄家是历代经营布料生意,后来八国联军的入侵娄老爷发现了旗袍和西装的商机,营运时代而生,生意自然做的好,娄家杰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家里的生意有两个哥哥帮忙打理。他就只管上学就好。

“前面有杂耍的,快来看啊,快。”娄家杰这天下课被前去看戏的人群推了过去,他在人群中间看到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带着两个小孩在街头卖艺。站在人群中的女孩没有一丝的紧张,老练的耍着一套一套的拳法,每一次跟头落地,他都跟着紧张,可他看见的却是女孩脸上满脸的笑意,那一刻他感觉她散发着光芒,即使无法看出她的笑容是否真诚,却依然吸引着他,好生俏皮可爱定是善良之人,他心生怜悯之情,在人群散去他们准备收东西走的时候便直接把自己的钱袋子一半的钱都给了她。小五定睛一看,哟!这不是那个傻学生么,出手还真是阔气。

“谢谢这位爷。”小五向娄家杰做个了拱手礼,便转身想走。谁知他却拉住了她问道:“你们识字么?”

“这位少爷说笑了,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哪里读过书识过字。”小五一脸玩味的回答着,心里想着这个傻学生还想着拯救文盲呢。

“那姑娘,你们可以跟我学啊,我可以教你们。”娄家杰自认为找到需要拯救的对象眼睛里遮不住的喜悦。

“可是少爷,我们要是跟你学习,就没有时间在这卖艺了,就没有钱过日子了。”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们钱。”

小五心想这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傻儿子吧,怎么会求别人学习,还倒贴钱呢。她想了一下,这种送上门的钱没有不要的道理。

“爹,我们回来了。”

“这位是?”武老二心领神会,当武小五叫他爹的时候通常都是在骗人中。于是他得心应手的装出一副无知老爹的样子。

“这位是来教我们识字的先生,说是要来拯救我们的。”

“你疯啦?我们哪里来的钱请先生。”

“哦,是这样的,我叫娄家杰,我不是教书先生,我只是一个学生,我想教你们识字而已。”娄家杰端端正正的正在那里一字一句的讲着不属于这个杂乱的院子应该能听到的话。“钱,你们放心,我耽误你们挣钱的时间我来出。”

“哦?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机会识字,谢谢观世音菩萨,谢谢这位少爷。”武老二一边说着一边向小五眨眼示意干的漂亮。然后又老泪纵横地说:“来,娄少爷,坐,家里环境简陋,委屈您了。”

其实,武老二哪里不识字,毕竟这么多年的账本不是闭眼看的,武小五自然也是会的。只不过小东和小凤识得字就少了许多。四个人就像从来没认过字一样,一字一句地跟着娄家杰学。就这样小武他们过了稳定有不愁吃穿的几个月。

“你为什么想教别人识字?”一天吃过晚饭之后,小五和娄家杰坐在屋顶聊天。

“我们的先生说,总有一天我们国人可以用知识保护自己,总有一天我们可以不被人侵略,靠我们自己打一场翻身仗。”娄家杰信誓旦旦的说着,眼神坚定的仿佛看到了胜利的一天。

“可是要打胜利的一仗不应该靠拳头吗?只会读书会认字有什么用。难道说别人来打你的时候,你要停下来跟他讲道理,比知识?”小五托着下巴不解的问。

“你有看过鲁迅先生的书么?我们现在之所以被人欺负,并不是敌人有多么强大,而是我们自甘堕落,需要拯救的不是拳头而是我们的意识。”月光照在娄家杰的明眸上,发出熠熠的星光。光影照在他的笑起来的唇角上,勾勒出好看的弧线,他笑着说:“我总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为一些穷苦的老百姓,为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做点什么,即使看起来微不足道。”

眼前的翩翩少年与月光融为一体,这种画面美的让小武不敢眨眼,好像只要望着娄家杰就能看到希望。

站在地上的武老二抬头看了看屋顶的少年少女,说不出的安逸。

你很美

这天娄家杰没有课就早早的跑来找小五玩。

“我带你去个地方。”娄家杰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风度翩翩。

“去哪儿?”小五看了看娄家杰又看了看自己,粗布麻衣的,实在是不搭。

“去了你就知道了。”小五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拉了出去。

武老二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看着他们悠悠的吐出一句:“女大不中留哦。”

“到了,这是我家的生意,我们有自己的作坊,有自己绣工,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旗袍和西装。”娄家杰兴奋的介绍给小五听。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来领你挑衣服啊,你随便挑不要钱。”

“真的呀?”

“当然了,你来试试这个旗袍,选个你喜欢的样式,我让他们马上给你做出来。”

小五挑了个黑底红色花纹的样式,在等旗袍做好期间,娄家鸣带她去对面的理发店做了头发化了妆。

“会不会很奇怪啊。”试好旗袍的小五躲在帘子后面扭扭捏捏的不肯出来。

“你出来啊。”娄家杰着急的把她拽了出来。

小五就这样一只手在握自己另一只胳膊的肘部。纤纤细腰如盈盈杨柳,身材匀称的恰到好处,平时总穿男装和粗布麻衣把好身材都遮住了。再加上穿了高跟鞋的她,身形变得格外妩媚。黑色的底子将小五的皮肤称的更加白皙,红色的暗花与她因害羞而染红的脸颊交相辉映,这样暗色系的旗袍在小五身上没有一丝老气,反而添加一种神秘感。

“是不是不好看?”小五小声的问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娄家杰。“我还是去换下来吧。”

娄家杰生怕她消失在自己眼前,急忙拉住了她。“别换,很美。”他充满情愫的明眸让小五更加害羞。

“我们去咖啡厅。”娄家杰很自然的牵着小五的手走出去。

“我只听说过咖啡,但从来没喝过,我以前在这里变过戏法。”穿了旗袍的小五动作幅度不敢太大,连说话声音都变小了。

“真的么?”娄家杰总有一种不管小五说什么都很新奇的感觉。

“您好,您的咖啡。”服务生把咖啡端过来放到他们面前。

“你快尝尝。”娄家杰迫不及待地催促小五。

“嗯,好苦,一点也不好喝。”小五皱着眉头把杯子推远。

“你等一下。”小五看着娄家杰去跟服务生要了点东西跑过来。“这是牛奶,这是糖,搅拌一下,这回你试试看。”

“不了吧。”

“你试试”

小五小心翼翼的把杯子聚到嘴边,但是这一次首先闻到的是香气。下定决心之后抿了一口“嗯,不苦了,好香啊。”

“好喝吧。”娄家杰满脸期待。

“好喝。”

“下面你想干什么?我都满足你。”任谁看娄家杰都是一脸宠溺。

“干嘛?你要我把今天当最后一天过?”

“呸呸呸,不吉利。”

“嗯······我想去照相。但是我不想穿这个衣服照。”

到了照相馆,小五把选好的衣服递给娄家杰:“我们穿这个照。”

“学生服?”娄家杰握着手里的衣服不解地问。

“怎么啦,看着你们穿着学生服,还不能羡慕啊,就像体验一下做学生的感觉。

“来,两个人再靠近一点,一,二,三,嘭!”

哪里错了?

日子就这样平和的过着,小五白天上街做他们的本行,晚上做好饭等娄家杰来上课。有的时候还在一起喝点酒,做游戏。这段日子也让娄家杰感到了从没有的快乐,不用时时刻刻都规规矩矩,每天都很惬意,在他眼里,即使日子过的再遭的武家也永远开心乐观。

这天娄家杰提前下课,就想着早点去找小五,却在离小五家不远的街尾看见了武老二,只见武老二贴着长须假胡子再假装算命先生。

“这位爷,我见你印堂发黑,眼眶发乌,实属不祥之兆。”武老二泰然自若的捋着胡子对路过的匆匆忙忙的人说。

“去去去,你咒谁呢?”此人不耐烦的挥手。

“若我没猜错的话,大爷您刚从乾坤堂出来,并且输了很多钱。”武老二故弄玄虚的掐指一算。

听到这话,此人停下了脚步,轻声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天机不可泄漏,不过大爷要是信得过我,我自然可以帮你把钱赢回来”

“此话怎讲?”

“这个嘛。”武老二故意放慢了语气,那人很识相的递给他几块大洋,“兄台,这个诚意不够,这仙人是不会指路的。”那人无奈又掏出几块大洋。武老二将手中钱一握,拿起毛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下流利的写下几行字,给了那个人便说:“按这张纸条上面写的做。”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娄家杰心想,他现在只有教他们识字并没有教他们写字,心里一惊,所以他们一直都是识字的。在他思考之间贴好胡子的小五从对面对乾坤堂走出来,对拿着纸条之人低语几句便又走进了乾坤堂。想看个究竟的娄家杰悄悄地跟了进去,原来小五在出老千帮那人。赢来的钱也自然地也分给了小五一些。整个过程相当自然,娄家杰想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家肯定做过很多。他跟着小五来到巷尾深处,看到她和武老二把钱从钱袋子倒出来数,慢着,那个绣着锦鲤的钱袋不是他之前丢的么?

“快回去吧,一会儿那傻小子该来了。”武老二数完钱对小五说。“要是让他知道,我们的摇钱树就没了。”

“我已经知道了。”听到这里娄家杰再也忍不下去了。突然冒出来的娄家杰吓了两人一跳。“家杰,你听我说。”小五上前一步解释。

“你不要解释,这个钱袋是你偷的吧,不要说什么你捡到的鬼话,你们刚才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偷抢拐骗,你们就是这么对朋友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也是不得已。”小五此时心急如焚,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可以看轻她,但她最不想家杰看轻她。此时武老二识趣的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走开了。

“你做坏事是你的事,别怪生活所迫,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做这样肮脏的事之后怪生活,怪社会,那么中国万万人岂不都是强盗土匪,你们每天干着这样勾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娄家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激动,他只是一股脑的把他想说的都说出来。他大声的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小五,等着她的回应。

而小五只是冷笑了一下,转身走开,可回头刚走了两步,又气哄哄的转过来抓住娄家杰的衣领:“你给我过来。”小五抓着他来到了一个大杂院,推开门,娄家杰看到的是满院子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一群人为这一口大锅,一人分着一勺粥。

“你知道什么叫肮脏么?就是这些老百姓在这里等着饿死,而那些军阀的人在乾坤堂里吃喝嫖赌,什么是肮脏,就是农民现在在地里种地,等着一年的丰收,地主却过来把他们的粮食都抢走。什么是肮脏,就是百姓们在这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官僚的人却在那里大鱼大肉,抽着鸦片剥削百姓。肮脏就是穷人被逼到无路可走,洋鬼子和小日本不把我们当人看的时候,那些有钱人躲在法租界给他们当狗腿子。”

越说越激动的小五撸起了自己的袖子给娄家杰看小时候留下的伤痕:“你试过从小被人打着干活,没有饭吃的滋味么?你试过没爹没娘,自己流浪在街头,不跟乞丐抢饭吃就会饿死的滋味么?你试过在街头卖艺挣的钱被保安队抢走的滋味吗?没有吧,这就是我的生活,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会活不下来,我的弟弟妹妹也活不下来,这就是我生存的环境,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教会我的只有这些,饿的时候并不能等别人来给你吃的,你得自己争取。怎么样啊,欢迎来到穷人的天地,肮脏的天地,你不是号称你要拯救我们么,你觉得他们饿成这样有力气和你学认字么。你拿什么拯救?受不了的话就请你离开吧,没人求着你一个含着金汤匙的少爷体谅我们。还有,武老二,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家以前比你们家有钱,被军阀陷害,倾家荡产还要带着我们三个人生活,再苦再难他都没有放弃过我们,你满口仁义道德在我看来都敌不过武老二的半分。”

娄家杰被小五说的一时间无法反驳,但他始终坚持不能做错的事:“那你们偷抢拐骗就是对的么?”

“我们有得选择么?你知道吗?刘强是码头的工人,每天干着粗活,还是会被工头剥削,以至于他的孩子生病了都没钱买药,但他还是选择偷工头的钱买药,最后被发现活活打死,他只是在拿自己的命换他孩子的命,我们只想拼命拼命的活下去,哪里错了?这个时代就你一个好心人远远不够的,娄少爷。”武小五开始冲娄家杰嘶吼,即使他在她的心里地位很重,但也不能这样轻易的看扁她们这一类人。

“那我呢,也是你挣钱的工具?”娄家杰轻声的问。

这句话给了小五致命的一击,她用袖子擦掉了眼泪,用她最后一丝倔强对娄家杰说:“你走吧,再也别出现在这里了。”

所以说,人心有所属的时候不一定开心

那天晚上小五回到家就坐在台阶上发呆。

“吃好了,进屋睡觉去。”武老二挥挥手让小东和小凤回屋。他默默地走到小五身边,坐下:“哎呀,其实人家家杰说的也没错,一开始我们不就是奔着人家的钱去的么,咱又骗人又偷人钱,人家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说罢他抬头望了望月亮,“你知道错在哪么?”

小五转过头看着武老二,武老二摸着小五的头说:“错在你让他走进你的心里了。”

“你什么意思?”小五诧异的看着武老二。

“你自己真的不清楚么?呐,像我到现在都没有成亲,因为心有所属的时候不一定开心。”武老二抬头望着天空,就好像把万物都看的很轻一样。

“那你心里没走进过任何人么?”小五轻声问。

“哈,如果没走进过任何人又怎么能知道心有所属并不一定开心?当你把所有事看得很轻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烦恼了。”

“那不会很空虚么?”

“所以我现在有你们啊。”武老二站起来拍拍屁股,哼着曲儿回屋了。

剩下小五一人坐在外面,她抬头望着天空,心里反复想着武老二的话,是这样的,她偷抢拐骗这是事实,即使多么不想让娄家杰看见,这个事实就那么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他之所以能走进她心理的原因就是他的光明磊落,就是他的即使在污浊的环境里,依旧像淤泥里的莲花。即使在看过那么多浑浑噩噩的事情过,依然单纯善良的看待一切,是她没有的,是她向往的。她又怎么能要求这样干净的一个人接受她的处世之道呢?毕竟两个世界的人罢了。

和小五大吵一架之后,她说的每句话和他看见的那些穷苦的老百姓们都深深的刻在娄家杰脑子里。此时此刻的他,无法正常的思考,他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避,能想到的只有酒了。浑身无力的挨到了一家歌舞厅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两瓶威士忌,很少喝酒的他拿起酒直接往喉咙里灌,酒精的刺激让他感觉从喉咙到胃都烧了起来。渐渐的他失去了理智,对着瓶子说:“看见了么,威士忌,西洋酒,没见过吧,咖啡没喝过吧,呵,老子就是有钱,怎样,你现在怎么不来偷啊,你来啊。”娄家杰说着用手指头戳着自己,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冲着柱子大喊:“有钱是错么,有钱就该让你偷么?总有办法解决的,总办法解决的。我家的钱是我们凭本事自己挣的,我们凭什么就就就······”说着他自己跪了下来。因为想到小五身上的伤痕,想到小五经历的一切,心里比酒精烧胃的感觉还难受。

“哎呦,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这是怎么了这是?”娄夫人看着下人把不省人事的娄家杰背回来,心里很是着急。

“夫人,这幸亏歌舞厅的老板认得咱家少爷,否则就直接仍在路边了。”下人边小心翼翼将娄家杰放在床上边向娄夫人汇报。

“家杰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饭也不回来吃,总说学校有事忙,怎么忙到喝酒去了呀,真是的。”

“夫人,我还听说三少爷他前一阵子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到咱家店里买衣服。”

“哦?这么大的事,竟然才告诉我。那今天他喝醉酒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女孩。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姐。”娄夫人自己嘀咕着,突然间想到什么叫来下人:“你们这几天给我留意着点三少爷,看看都在干什么,和谁接触过。回来向我汇报。”

过了几天,下人来汇报:“夫人我们跟了三少爷几天,发现少爷他只是上课,下课,偶尔一个人自己去咖啡馆坐坐,并没有和什么人来往。”

“行了,知道了。”

欠你一句话

那天晚上之后,娄家杰都自己一个人上课下课。半月有余都没有去大杂院看过小五他们,他心里很想他们,想听小五说书,想和教小东,小凤读书,想和武二爷喝酒划拳。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身份面对他们,有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月亮,想着小五在和他一样看着同一个月亮。他也不敢喝酒,因为他发现酒醒之后他更加想念小五。他曾无数次的走到小五家的街巷里,却都是躲躲藏藏。他会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想着他们一家有没有吃饱穿暖,还有旁边大杂院里的人。他想到小五说的话,既然没有那么多的好心人,他来当第一个。

他下定决心跟娄老爷批了一些钱,买好了布料和粮食,带着十几个家丁去了大杂院。所有东西都布置好之后,娄家杰想去隔壁院子找小五来一起帮忙,推开门却没有发现他们一家四口。娄家杰冲到屋里,里面住的却是别人。他急冲冲的跑会大杂院问一个和小五关系很好的大娘。

“你说小五啊,他们一家前些日子好像是得罪了某个大官人,四个人连夜逃走了。”

“那他们有没有说会去哪?”

“嗨!像我们这种穷人哪有定居的时候,既然是匆忙逃跑,当然不会说去哪里了。”

从那以后,娄家杰发疯了一样找小五,却渺无音讯。此时此刻的汉口在娄家杰心里边的空空荡荡。他始终欠那个用力活下去的女孩一句话:“我喜欢你。”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原本坚持的那些原则都变得不再重要。


有缘千里来相会

1938年中国进入全面抗日时期已有一年

“你好,娄家杰同志,欢迎你来到北平。”

“您客气了,能来被北平加入组织是我的荣幸。”

“你是被我们汉口的推荐人推荐来的,听说你还在上海和南京·······”

自在大杂院帮助贫苦百姓后,娄家杰一直都投身各种志愿活动,他的善行被中国共产党在汉口的高书记发现,并推荐他到北平的组织工作。

“你先在这里稍事休息,我们这边的联系人会来给您安排住所。她很了解北平,辅助参加了我们许多工作。她应变能力很好,有什么不了解的你都可以问她。”

“好的。”娄家杰坐在椅子上边看文件边等着。

“你好,北平联系人武小五前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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