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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号,对于果老大来说,是他期盼了近3个月的好日子。
6月初,我颁布了不许再买熟冻螃蟹的家庭省钱1号令,他改变战略,央求果肉爹给他买88一只的活梭子蟹回家。
之前68一只的熟冻面包蟹买回家,都是让我吃肉,他们玩壳,熟冻后的螃蟹肉没了鲜美,只剩嚼头,几只下肚后,我是打死也不愿意再吃。新鲜的梭子蟹壳薄肉多,向来不爱吃海鲜的果老大,宣布喜欢上了它的滋味,暗示我们希望每天都能吃到它。
比起之前68一只的面包蟹,这明明贵了20。心里暗恨果肉爹没立场,又带着儿子给我挖坑,更心疼越来越瘪的钱包。费尽唇舌让他相信秋高气爽才是吃螃蟹的季节。「现在按只买,等到了秋天就能按斤买,一斤肯定要比一只多」,小伙子数学不错,很快就明白过来。
比起他,我更盼着9月1号能早点到,在经过60天1440个小时的无缝对接后,迫不及待的想将他送回幼儿园。扔一个少一个,以后白天只用对付老二,好歹还能有点喘气的机会。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了9月,第一天却是个周末,再忍2天,就能得到解放,同意将他的梭子蟹宴给整了,算是离别前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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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点不到,果老大就睁开双眼,挠头蹬腿不安分,试图用各种无声的小动作告知旁边的我「该去买螃蟹了」。本人睡意正浓,眼不见心不烦,转个身,顺带踢了一下他张牙舞爪的腿,用行为来警告他老实点,不要吵醒睡在我另一边的肉小妞。
理智告诉他应该等我睡好后再手拉手去菜场,但手脚不听理智的话,见我背对着他,越发加大了搞怪的动作。不一会儿,他隔壁的隔壁邻居就睡眼惺忪的爬到隔壁邻居身上,摇头晃脑的宣布回归「妈妈,我醒啦」。
别人家还在睡懒觉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顶着黑眼圈已经出现在市场。一问价格,「68一斤」。这3个月没白等,跟88一只的价格比起来,相当于5折的优惠,二话不说,先买个3斤带回家。
等将螃蟹放进盆里,果老大要求我帮他解开绑螃蟹的绳子。看来上次被夹,他还是长了不少记性,知道关键时刻应该妈妈先上。怕他因为逗弄螃蟹又受伤,我以「害怕被夹」为由拒绝了他,并诚恳的建议他要是实在想拆开,可以自己试试。
见我不上套,他打消了继续说服我的念头,跟妹妹老老实实蹲在盆子旁,看梭子蟹吐泡泡。我进厨房掏姜找葱,想着先把上锅前的准备做好。手里的葱皮刚撕了一半,就听到客厅传来一声惨叫,吓得我扔了葱就往外跑。还好还好,是果肉爹,举着手在那里哀嚎。
旁边的果老大和肉妞安然无恙,怎么夹到了果肉爹?
问过才知道:儿子让他帮忙解开梭子蟹的绳。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解救儿子被夹的手指,他已经负伤过一次。有了深刻的疼痛经验,怎么还敢以身试险。难不成是被儿子坑太多次,沉稳没了只剩生猛?
往日里明明是一个连风大都害怕会将自己吹感冒的惜命之人,会因为儿子栽在螃蟹手里两次,也算得上「被父爱晕了头」。疼痛唤回了刚才出去串门的求生欲,他赶紧用清水冲洗伤口,又喷了碘伏。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竖着他受伤的指头,还好伤的不是中指,不然出门见人都竖着,大概率会再次中彩。
看到爸爸这么惨,果肉自觉找别的玩具,开始新的游戏主题,梭子蟹扔在一旁不理。我逮着机会,将螃蟹收拾干净,丢进锅里。
3
中午梭子蟹上桌,一家人吃的喜笑颜开。果老大却一副被无良公子欺骗后可怜委屈的小白菜样,哭哭啼啼,哽咽着控诉「不是盒马鲜生的梭子蟹,味道不对,不好吃」。
心中腹诽「尼玛,除了价格没有盒马贵,到底还有哪里不对?」,一旁蟹饱饭足的果肉爹竖着食指还不忘甩锅,让儿子冤有头债有主,一定要记住是我才是做决定的那个恶霸。
一想他都盼了3个月,结果却是一副快哭断气的模样,心里知道他矫情,嘴上还是只能答应「第二天再去盒马买一次,让他挑,让他选,保证让他吃到3个月前的味道」。
果肉爹吃饱喝足后搂着俩娃呼呼大睡,我爱学习,不愿浪费这绝佳的追剧机会,躺进沙发,开始找最近错过的那些好戏。好不容易点开一部剧,刚看完开头,果肉爹面色惨白的站到我面前「不太好,我可能感染了」。
这又是整那出?
放下手机,拉过指头一看,被咬的指头近一个指节都有些红肿。接下来的10分钟我只记住了“海洋创伤弧菌、 4小时器官衰竭、1天截肢、2天内死亡”这些吓死人的字眼。为了增加他诊断的可靠度,还让我看了铁证——度娘出的一系列被海洋生物咬伤后感染的新闻。
我去,因为一个梭子蟹,我就要变成寡妇?
我错了,我不该追剧,被他吓得脑门直冒汗,急着催他立刻马上去医院,有啥救命的药一定要先全部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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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就在家隔壁,果肉爹骑着电驴一个人杀进了医院,据说跟医生展示完伤口后,就打了破伤风,开了消炎药,等不及回家,在医院就将消炎药给吞了。
看医生没有留他住院,我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往下落了落,心想「这该吃的药吃了,该打的针也打了,总该能控制住感染了」。正打算让他带娃出去遛遛,他又来一句「大夫说了,万一是海洋病菌感染,目前没有什么药物可以医治,只能先把常规措施做了,看运气吧」。说完后坐进沙发,用没有受伤的指头边滑屏幕边叹气。
我错了,不该有让他带娃出去玩的念头,按照他说的,这都已经到了 “尽人事听天命”的地步。低头看看自己:手绘没画好,公号文章没更好,粉丝增长的比中国股市还不好,两个娃只有胃口好。
之前一直担心自己不知如何面对有朝一日的爆红,从未想过还要思考如何面对失去老公。
更要命的是,这人前两个月刚已“性价比太低”为由,将他的人生意外险给退了,退的干脆,续的动作很徘徊。保险电话是多少来着?这会买可还来得及?
脑子里全是:我衣衫破褛牵着两个孩子,站在寒风中泪流满面的样子。
赶紧丢开俩娃,在果肉爹旁边挤着坐下,柔情似水的安慰他「放心,你肯定不会有事,咱们还得白头偕老呢」。
果肉爹头都没抬,回我一句「你不是医生,你说的话没有科学依据」。
我跟你讲感情,你跟我讲医学,我跟你讲美好未来,你跟我讲现实。这牛X的怼人功力,顺利将夫妻二人的柔情蜜意扔进臭水沟里。
不能跟受伤的人一般见识,拉过他没滑手机屏的手仔仔细细检查起来,不知是因为眼花还是太害怕,怎么都想不起来跟打针吃药前相比,有什么变化。
我深知感染的厉害,眼中的他已是身负重伤的最高等级。可果肉看他们爹,除了指头有点红,别的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吵着闹着让我们兑现早上答应的超市之行。
他开不得车,抱不了娃,好在我力气大,扛娃拎包不在话下。我们坐公交去了超市,一路上我还边抱娃边追问「这一秒指头有没有什么变化」。
看海鲜,喝酸奶,买水果,好歹是让两位小主喜笑颜开,同意打道回府。进门后刚放下购物袋,果肉爹就跟我说「不太好,指尖麻了,感染加重」。
我问凭据是什么。他一脸看到白痴的鄙夷「当然是网上查的」。
这该死的网络,还能不能给我点活路。
再看果肉爹,已经急着去倒水吃药。要知道,认识他十多年,因为怕药物的副作用,往日里感冒药都恨不得分两顿喝的养生达人,这会已经掐着秒表在吃抗生素。我的个乖乖,我真的要做寡妇?
武侠剧里身中剧毒的男主角,一般都不愿让心爱之人看到自己受苦,会偷偷悄然离去。果肉爹吃完药后,眉头紧锁来一句「我出去走走」。
神态、动作、台词都很到位,就是若能将我们母子三人大眼瞪小眼换成已熟睡,他再一人对着我们的睡颜落泪,会更打动人心一些。
虽然我很想跟他说实话「先别走,帮我给孩子洗完澡」,但做人还是要讲点情义,大手一挥,微笑着让他安心的走,还不忘补上一句「想吃啥买啥,这个时候不适合喝酒」。
万一他再借此机会喝酒,美其名曰借酒浇愁,我想骂娘都不骂出口,岂不是冤得慌。
果肉爹飞了我一个白眼,留下一句「我实在吃不下去」之后,推门就走。这个老机灵鬼,还是没跟我说到底喝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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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时候,我终于成功哄睡完一大一小。为了爱情,挣扎着爬了起来。听声音,外面是狂风暴雨,也不知果肉爹此时在哪里。孩子们睡了,我是不是应该拿着雨伞冲出去找他,找遍这方圆一里,等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木棍似的站在雨里,我冲上前去拉住他,给他一巴掌,打醒他「傻瓜,你发烧了,快跟我回家......」
考虑到要按照这个桥段去演,最后果肉爹不但不会跟我回家,反而会还给我一巴「你有病啊,黑灯瞎火,打我干啥?」
算了,外面风大雨大的,万一我再把自己吹倒下,孩子们可怎么办?
越是难过的时候越要给自己找支撑,卧在沙发里刷了半天手机,担惊受怕一天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墙上指针已经指到了11:30的位置,果肉爹回来了,浑身湿漉漉,没等我开口,主动抢答「出去冷静这一会儿,我好多了」。
这家伙是看一天的新闻看傻了,还是觉得平日里科研干的太苦,想趁着还有几分姿色,改混影视圈。大晚上的,先自编自导一段琼瑶剧,提升提升演技。
要不是手机里的剧情太精彩,我真怕自己忍不住丢了手机,改拿挂在墙上的蚊子拍。
夜里没再出什么幺蛾子。第二天一醒,牙都没刷,我就先去检查了他的伤口,不错,已经开始消肿。想他能6点不到就爬起来吃药,昨天的雨应该没有淋进脑子里。
一整天,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娃一靠近就竖着指头说不行。
万幸吃了三顿药后,伤口全部消肿,我那上下翻腾的小心脏总算落了地。
经过这24小时的担惊受怕,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平日里总矫情他节日里从不送花,甜言蜜语都给了娃。矫情,实在是太矫情。」。
现在我清醒的认识到了「一个中年妇女,一个人带俩娃,一个人挣钱养家,万一写公号还不红,简直比脱发还让人害怕」。
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了这个跟我一起升级养娃的猪好队友。上刀山、下火海,有我一定也要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