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火车

写于2015.9.7日

我坐在开向西安的火车上。

在途中的时间是一段旅行中最长的，也是我最无趣的时间。大多数人告诉我：“享受路途中的风景”，我看了看一棵棵树，一座座山，一两间小土房不断重复的掠过，突然想到窗户也许是个屏幕，它们重复播放着树和山和房子的画面，让窗户里面的人感觉自己在前行，一时间又觉得可笑。心静的人能从风景中看出门道来，但我只有偶尔装文艺才会多看看窗外。对我来说，观察人总是不会腻的，人要比风景复杂得多、有趣得多。

谁都知道车厢里有个半大的小孩是最愁人的，在目前的六个小时的路途中，我的耳边环绕着哭声、吼声、大叫声，而我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码着字，有点佩服自己。

那是个小男孩，相貌说不出来。我不敢直面看某个人的面貌，深觉这是不礼貌的行为，而且对此也不敏感，就算是盯了多少年的面孔，我也写不出来它的样子。周围的人都在睡觉，一些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我突然听见那孩子又一声大喊，喊的好像是谁的名字，是我听不懂的方言。慢慢的由大喊变成自言自语，声音稚嫩，身旁躺着的好像是他奶奶的人一边笑一边小声对他说：“大声喊！”，于是那小男孩又喊了几声。我心头轻轻纠了起来，看了父母还昏昏睡着，便又放下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我开始考虑这是哪里的方言，想着向他们提点意见。从那位“奶奶”的样子来看，这样说之后或许我挨上一记白眼，或许让那孩子被训一顿，这些结果都是我不愿看到的。再想到我用一口普通话与他们说话，总显出正规的模样来，是多么假正经又自负的行为，所以还是悻悻地吃我的面吧。吃着面还冒出了讨厌自己的普通话的想法来，有一口土话，就和挂着一张身份证明一样让人放心，能体现出人的朴实来。普通话是没有家乡的话，说着普通话的我总不像有家乡在背后撑腰的人那样大胆，看着其他有方言的人也总生出羡慕和漂泊的感情来。

前面一个下铺上的阿姨在和对面的人聊着天，我只看得到她半个身子。我注意到她的原因是她的目光每隔一会就飘来我这边，片刻又移回对面的人身上。我想是我的吃相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在聊天的闲暇看一眼我；也可能她只是借这个看一边的动作来缓解聊天的尴尬，不巧正好看到我这边，大概她都没意识到她的视野中有一个吃面的人也在看着她。我并不介意这种目光，既然偷偷观察着别人，偶尔在她的谈话中跑个龙套也没什么。

吃完面，爬上中铺开始写字。旁边铺位是一个年轻的哥哥，看着笔记本有时笑笑，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没记住他的样子。过了一会，他转过头来偷偷观察我一眼，我感觉到了，但假装不知道。也许观察别人是天性中的一种，谁都在观察，你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着你，想着你是个怎样的人。想到这又抬头看我对面的上铺，一位漂亮的姐姐正用大眼睛看我，突然地对视让我们都急忙移开了视线，真是有趣！我很有兴趣知道在她短暂的观察中想象了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人和人的对视真是奇妙。如果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对视了一眼，就会有紧张、亲切、尴尬或者一见钟情等种种感觉，如果对视很多眼，表示两个人基本认同了对方，那么就可以聊几句了，这个时候如果不说话，大多会让之后的相处比较尴尬。看对方的眼睛也是增进感情最快的方式，初识之后对视最能体现信任和热情。我喜欢这种方式，就像藏在心里的一个小秘密一样令人愉悦。

至此消磨了许多时间，勉强也算是游记的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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